在大众印象里,“文化”是个极其宏大的概念,非大家不能治。其实,正因为其广博,随处可见的细节均可成为“文化”的注脚。

驴是人类最早驯养的牲畜之一。驴性情温顺,耐久性好,安全性强,适宜于役使,尤其是在道路不好的地方用以载人运货都不错。与马相比,驴的外形要差得多,长长的脸,肚皮灰白,身材矮小,两只大耳朵高高翘起,因而不少人对驴都没有好感。尽管驴干活很劳累,但仍被看做是懒驴;尽管驴本身很机灵,但仍被看做是笨驴。

其实,从外表看,驴虽然其貌不扬,但它至今仍在少数国家的交通运输中起着重要的作用。阿富汗国内4/5的地区都是山地和高原,道路崎岖,地势险峻,善于负重、攀登的毛驴在这里就大有用武之地,成了主要的交通工具。2003年联合国援助阿富汗的物资就是靠4000头毛驴运送到目的地的。

据史书记载,中国在汉朝时已经将驴用于运输。东汉明帝年间,有一个叫邓训的官员曾用驴运粮食。当然驴在中国也当坐骑,传说中的八仙之一张果老就是倒骑毛驴的。历代有些大官名士也喜爱骑驴,并不觉得骑驴就降低了身份,反而以此来显示他们的潇洒坦荡。据《宋人佚事汇编》记载,有一次,北宋的宰相富弼身穿便服骑驴到郊外去,路上迎面遇到某官员的仪仗开道,命令他下驴让道。富弼不理睬,举鞭赶驴。对面人大声喊:“不肯下驴,请问官位。”富弼说了自己的名字,对面的官员立即跪拜行礼,连声赔罪,富弼也不停留,骑着驴扬长而去。同样做过北宋宰相的王安石晚年在金陵(今南京)养老,每次外出也喜欢骑驴,有时甚至是让驴随意走,驴停人停,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清代学者戴名世曾经骑驴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他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从北京一路骑来,一直骑到浙江的雁荡山。后来有人诬告戴名世,让他陷身于“文字狱”,被处以腰斩的酷刑。民间传说戴名世被杀时,全国的毛驴大叫了三天,为他鸣冤叫屈。

还有,著名的机智人物阿凡提也是以骑着一匹小毛驴的形象出现的。20世纪60年代新疆和田县有个叫库尔班的老人执意要骑着毛驴上北京,成为轰动全国的新闻。擅长表现新疆风情的画家黄胄当时画了不少以毛驴为主题的作品。在北方,旧时人们走亲访友都爱骑毛驴。以前在乡村常会见到穿着花布衣衫骑驴回娘家的新媳妇。以前西南山区的马帮里一般都带一头小毛驴。这头驴一路上不时会引颈高叫,传说毛驴的叫声能驱兽避邪,保证路途安全。靠赶毛驴供人乘骑为业过去在北方一带很流行。《燕都杂咏》中称:北京“各城门租驴代步,名曰‘门驴’,宣武门外有‘赶驴市’”。清末,北京城内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马车、轿子、人力车,但城外的路不好走,城里人出城仍爱租骑小毛驴。进入民国后,兴修道路,人力车流行,赶脚的才渐渐少了。但到了春节,白云观、财神庙、大钟寺等地举办庙会,富人仍爱雇毛驴骑着去逛庙会。出租的毛驴经过了特殊训练,在一些固定路线上,赶脚人并不跟随,只在驴屁股上拍两下,这头驴就会独自驮着客人走,一旦到了目的地就不再走,这时那边自然有人出来接驴收钱。

驴是一种貌不惊人但耐得烦剧劳作的家畜,默默地奉献,却常常身受着不好的名声,与它的同类近亲骡马相比,确是有些蒙冤受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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