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片中的超级英雄之一“钢铁侠”,全球闻名,而在咱中国南北朝历史上,有一武将,堪称真实版的“钢铁侠”。冲锋陷阵时,他从头到脚,铜铁冷艳,浑身上下,哗哗乱响。万军之中,所向披靡!敌军惊呼:“此铁猛兽也!”
此人名曰蔡祐,字承先,是北周开创者宇文泰的干儿子。他来自于赫赫有名的陈留蔡氏家族(今河南杞县南),蔡邕和蔡文姬这对高才父女也是这个家族出过的牛人。蔡祐自幼机敏,孝顺母亲,又精通骑射,武勇过人。他还有个同样武勇的哥们,即汉朝“飞将军”李广的后代李穆,这二位常练武游玩纵马驰骋,曾互相勉励道:“大丈夫当建立功名,以取富贵,安能久处贫贱之中呢!” 最终,两位少年全都梦想成真了,他们都成为西魏和北周的名将,而李穆后来干得更厉害——辅佐杨坚建立大隋,被封为太师(位列三公,为一品最高级)。
蔡祐
蔡祐投奔宇文泰后,马上就被用为亲信,封为帐下都督。夏州当地望族弥姐元进(别以为这是个女人,“弥姐”只是复姓而已)等人打算弄死宇文泰,当弥姐元进来大帐议事时,蔡祐一刀将其斩杀。宇文泰很感动,他拍着蔡祐的肩膀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吾之义子,待吾应如父亲一样。”此后,蔡祐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干爹的恩德,每次出征,无不身先士卒,屡立战功,也终于换来了他少年时梦想的富贵——晋侯爵,增食邑一千一百户,封平东将军(三品武将)、太中大夫(从四品大臣)。
西魏大统四年(538年),宇文泰掌控的西魏和高欢掌控的东魏在洛阳附近展开河桥大战。作战中,宇文泰的坐骑中箭,战马疼得把宇文泰摔在地上!危急关头,蔡祐的好哥们李穆英勇护驾,而蔡祐玩命冲阵,在东魏阵中杀了几进几出,当他的坐骑累得四蹄发软后,他竟然飞身下马,横刀步战!就在蔡祐玩命砍人时,其左右喊道:“您还是赶紧上马吧,这样太危险了,跑都跑不掉啊!”蔡祐横眉瞋目,对他们吼道:“丞相(指的是宇文泰)待我如亲生儿子一样,今日岂能考虑自身性命?!不怕死的,都跟我上!”说完,蔡祐率身边十余人,一阵呼喊,继续狂砍东魏军。而东魏军仗着人多势众,把蔡祐团团围住,还高喊让他投降。没想到蔡祐大喝:“你们这帮该死的小卒,我这就取下尔等狗头,自然会封为公侯,才不要贼人的富贵!”说完后蔡祐抄出弓箭四面瞄准,但并不发射。而东魏军发了狠,他们派出一身披重甲手握长刀的凶悍武士打算生擒蔡祐。
宇文泰
敌人愈发靠近,离蔡祐只有三十步了,蔡祐身边的人又着急了,他们喊道:“快放箭!”蔡祐冷笑道:“我等性命,全在此一箭,岂能虚发?!”当一东魏武士离蔡祐只有十步时,蔡祐一箭射出,正中其面门!紧接着蔡祐抄起一支长矛,飞身而上,将矛头刺入这人咽喉!蔡祐的神威把东魏军震得胆战心惊,他们纷纷后撤,蔡祐趁机突围,也引兵逐渐撤去。
这一战,西魏军损失惨重。蔡祐赶到弘农(今河南灵宝北),终于在夜晚和干爹会面。宇文泰激动万分,拉着义子的手说:“承先啊,你来了,我就无忧了!”由于此战给宇文泰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惶恐不安久久不能入睡,这时蔡祐贡献出来自己的大腿给干爹当枕头。别说,这招还真灵,枕着干儿子的大腿,宇文泰终于安宁地进入梦乡。
由于在大战中表现勇猛,大战后又为干爹治疗失眠,蔡祐劳苦功高,被封为公爵,增食邑三百户,授任京兆郡守,即首都市长。
五年后,蔡祐的戎马生涯达到了巅峰,他正式化身为无敌的“钢铁侠”。
西魏大统九年 (543年)三月,东西两魏军队展开了邙山大战。双方将士又是杀了个天昏地暗。突然,东魏军发现从西魏军中一大将全身光芒炫目,原来是蔡祐穿了一副坚固又美艳的盔甲——明光铠!
这明光铠乃中国古代史上最经典的防护装备之一,它最早记载于三国大才子曹植的《先帝赐臣铠表》之中,当时属极名贵、超豪华的铠甲,普通将军极少配备,士卒更无缘接触。明光铠在南北朝时开始逐渐流行,但依旧属于高档货,直到唐朝时才达到全盛。其做工精细复杂,式样威武冷艳,且防护力超强,其最大特点便是其胸前左右各有大型全金属椭圆形防护,背后也有一个,这些“圆护”打磨得极其光滑,颇似镜子,即“护心镜”也。“护心镜”会反照出太阳的光芒,这便是铠甲名称的由来,正所谓“见日之光,天下大明”也。
邙山大战,蔡祐身着“明光铠”,霸气十足。这位极具金属质感的英雄化身“钢铁侠”,先给东魏军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又给东魏军造成了强大的心理压力。当东魏军被惊呆时,蔡祐发起猛攻,尽情上演着金属炫杀,所向无敌!东魏军争相躲避,还互相转告——“此是铁猛兽也!”从此之后,“铁猛兽”成为东魏军闻风丧胆的恐怖名字。
蔡祐虽以赫赫战功赢得了极高的荣耀地位,诸如:大都督(一品军职)、侍中(地位同宰相)、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荣耀高位)、怀宁郡公(公爵)、少保(辅佐太子)等,但他却并不快乐。数年后,宇文泰重病不起,蔡祐终日陪伴细心侍候,但西魏恭帝三年(556年)十月,一代枭雄宇文泰还是撒手归天,享年五十岁。蔡祐悲痛欲绝,日夜嚎啕,几乎流干眼泪,还得了严重的哮喘病。
宇文泰死后没多久,其侄宇文护就篡了位。这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踹飞了西魏皇帝,建立了北周帝国,不过他自己不称帝,而是和他叔宇文泰一样当曹操——立宇文泰的三儿子宇文觉为北周第一任皇帝,自己独揽大权。宇文觉不甘心当傀儡,打算和亲信密谋除掉这个万恶的堂兄。掌握禁军的蔡祐得知小皇帝的密谋后吓了一跳,他十分清楚,小皇帝要和宇文护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为此蔡祐多次劝谏宇文觉不可冒险,甚至跪在小皇帝面前老泪纵横痛陈利害,但宇文觉死活不听。蔡祐虽是禁军统帅,又武勇异常,但他十分清楚,他若帮小皇帝冒险,就是把小皇帝往火坑里推,凭宇文护的势力,十个蔡祐也奈何不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和复杂性,比战场厮杀更甚,即便“铁猛兽”也玩不转。
宇文护
最终,登基不到一年的宇文觉还是被察觉其阴谋的宇文护给杀了。紧接着宇文护又立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为北周第二任皇帝。这个二十四岁的皇帝依旧是个傀儡。
宇文毓还是公子时,就和蔡祐情同亲兄弟,登基后对蔡祐更是恩宠有加待遇优厚,每每御膳有异常美味,宇文毓一定要赏赐给蔡祐尝尝;群臣宴饮时,宇文毓会把蔡祐单独留下,天晚了就皇帝就以大列灯火、吹响胡笳的高规格礼仪把蔡祐送回家中。
若是换了一般人,肯定会沉浸于皇恩晃荡幸福至极,但蔡祐非但不快乐,反而害怕,他担心如此招摇如此殊荣会招致宇文护的忌恨,宇文护如果想搞死自己,那真是易如反掌。于是乎,再往后每当皇帝又要“厚爱”蔡祐时,蔡祐皆以病为由推辞,甚至自己的儿女婚嫁,他也不愿和权贵结亲,生怕被宇文护抓住把柄。
蔡祐的谨小慎微使得他安度了余生,五十四岁时因哮喘病发作而去世。可那位对他极好的宇文毓却没能逃得了宇文护的魔掌——即位三年后因过于聪明而被宇文护毒死,年仅二十七岁。自以为是的宇文护也没啥好下场。十二年后,他被宇文泰的四子宇文邕(即雄才大略的北周武帝,他灭了高欢开创的北齐,统一了中国北方)杀死。不知可谓“报应循环”否?
“铁猛兽”前半生威武无敌,后半生畏畏缩缩,沙场凶兽“退化”成忧郁病人,这不是蔡祐变了,而是时代变了,环境变了,你不去适应,那就是死路一条。蔡祐的后半生,我们无需指责,他一没阴谋害人二没贪图富贵,只是自保罢了。
蔡祐生前功勋卓著,每次冲锋陷阵都有他的身影,而每到战后诸将争功,他却不见了,他始终保持着低调和谦逊,颇有昔日东汉“大树将军”冯异之风,为此他干爹宇文泰经常对众将说:“承先口中不说功劳,我当替他表述功绩。”而且蔡祐生性节俭,所得俸禄,都分散给宗族中人,去世后家中没有余财,受到世人的尊敬。也许他平生最值钱的东西,便是那一袭威武绚丽的明光铠,那闪闪的光芒仿佛在为世人讲述着昔日“铁猛兽”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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