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大家对于便便的印象是臭、脏、废物，但是你知道粪便也能治病吗?粪菌移植(FMT)，听起来就非常“重口味”，其实它是将健康人粪便中分离出的各种肠道微生物、代谢产物和天然抗菌物质等，移植到患者肠道内，重建患者肠道菌群平衡，从而达到治疗肠道或肠外疾病的目的。
近几年来，山东大学附属儿童医院(济南市儿童医院)消化科魏绪霞主任团队已通过粪菌移植术，治疗了数十例患有复发性艰难梭菌肠炎、炎症性肠病、便秘、肠易激综合征、孤独症等疾病的儿童。
医院消化科团队。
“臭”名远扬的神奇技术巧化粪便为“良药”
“粪菌移植真神奇，我孩子以前吃一个草莓、一点甜品都会拉肚子，现在吃一盆草莓都没事了，他终于可以随便吃想吃的食物了!”晨晨(化名)的爸爸激动地说。6岁的晨晨10个月前出现了间断性腹泻，一天能拉七八次，尝试了中医推拿、各种口服药物后，见效甚微。
近日，晨晨的爸爸带他来到山东大学附属儿童医院消化科就诊，胃肠镜检查及化验均大致正常。消化科主治医师杨露说：“我们科室现在有一种粪菌移植术，就是用健康人粪便中的正常肠道菌群‘占领’患者的肠道，取代患者肠道内的失调菌群，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对此，晨晨的爸爸有些疑惑：“粪便也能治病吗?”
杨露介绍，其实早在东晋时期，葛洪著的《肘后备急方》中就记载了用新鲜的粪汁或发酵的粪水治病。明代李时珍所著的《本草纲目》记载了二十多种用人粪治疗严重腹泻、腹痛、发热、呕吐等疾病的疗方。目前全世界已经完成或正在进行的FMT临床试验超过300项，已治愈数千例患者。此外，山东大学附属儿童医院作为山东省唯一通过四级儿科消化内镜诊疗技术的认定单位，具备开展四级儿科消化内镜诊疗的资质。检验科已建立生物安全2级的粪菌制备实验室，能够提供检测、制备菌液和样本储存服务。自2022年7月至今，消化科已进行了70余次粪菌移植治疗，患者年龄在1岁至8岁左右，治疗效果良好。
内镜下置入TET管操作。
记者了解到，粪菌移植主要采用内镜下置TET管、灌肠两种方式。灌肠只能将粪菌灌入乙状结肠，患者很难在一定时间内将移植物保持在肠腔内不排出来，容易影响治疗效果。内镜下置TET管是经结肠镜将管道植入并固定于肠道深部的技术，可进行全结肠给药，尤其适合需多次粪菌移植的患者，具有简便易行、安全高效的特点。
“那我们就试试吧。”晨晨的爸爸最终决定让晨晨通过内镜下置TET管进行粪菌移植术。今年3月份开始，晨晨在进行受体准备后，共进行了4次粪菌移植术，每周1次，出院后第2天TET及5个夹子自然脱落。目前，晨晨已经出院三周，腹泻、腹胀等症状均未反复，饮食情况也很好，吃什么都不再担心了。
粪菌移植重建肠道菌群“来自星星的孩子”变化喜人
有一群被称为“来自星星的孩子”，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孤独症儿童。孤独症，在儿童群体中的发病率约为1%。
“前两天，孩子主动和我分享班级里的两只小乌龟，老师也反映他上课时会与老师互动。”阳阳(化名)的妈妈开心地说。3岁的阳阳自幼语言发育迟缓，主动沟通比较少，常常自言自语，日常生活表现刻板，且情绪不稳定，得不到满足时经常发脾气，后被确诊为孤独症。阳阳的妈妈表示：“之前我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有明显的效果，来医院给孩子检查的时候听说了粪菌移植能改善孤独症的状况，就想尝试一下。”
除了进行常规康复训练、家庭训练指导、营养管理外，杨露医生为阳阳采用了结肠镜下置TET管进行菌群移植，共进行了5次治疗。同时为阳阳进行了消化道症状、孤独症临床症状、评估量表评估及儿童生长发育指标评估等。
最终评估结果显示，阳阳的儿童孤独症评定量表(CARS)从36分降至30分，儿童社交反应量表(SRS)从83分降至62分，平时上课也不再乱跑，变得非常有礼貌，有时候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诗句，孤独症的症状有了明显改善。
“孤独症是一种广泛性发育障碍，常见的疾病类型包括冷漠型、主动但怪异型和被动型，病因包括遗传、环境、产期与围产期等。”杨露介绍，近年来对“肠脑轴”和“脑肠轴”的深入研究发现，肠道菌群紊乱也被认为潜在的发病机制之一。临床发现孤独症儿童多伴有胃肠道疾病，如腹泻、便秘、消化不良等，且有相关实验将孤独症儿童的粪便注入小白鼠的身体内，发现小白鼠逐渐出现孤独症的相关表现，如行动轨迹变得非常刻板，进一步验证了肠道菌群失衡可能是导致孤独症发生的原因。
“孤独症的孩子，特别是在3岁左右时，大脑发育还不是很完全，此时肠道菌群相对于正常孩子来说是不稳定的，肠道有害菌生长则有可能对孩子发育产生影响。”杨露说，“肠道菌群可以通过脑肠轴影响肠道神经系统、神经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等间接地控制大脑，我们通过菌群移植改变其肠道菌群，进而改变大脑需要的神经递质，从而减轻孤独症的相关症状。”
健康的“便便”万里挑一它的归宿不只是马桶
“完全没想到，粪便除了被冲进马桶，居然还能拿来换钱。”捐赠者小李说。很多人看到这个消息表示：我能捐到它破产!其实，医院对于捐献者的要求是极为严格的，需要有“一肚子好肠子”，并不是收取所有的“热心肠”粪便。
整洁无菌的操作台、数字化的操作系统、先进的密封分离设备……走进检验科的粪菌制备实验室，很难想象粪便的分离纯化、提取菌群、分装菌群都是在这里完成的。“评估合格的供体通过无菌容器采集粪便后，需要立即进入菌液制作流程或立即密封后2℃-8℃保存，制作时需要在无菌环境下，从粪便排出体外至菌液制作完成应保证在2小时以内。”检验科主任技师吕欣介绍，菌液制备完成后需要置于-80℃保存，3-6个月内使用不会影响疗效，使用前需进行复融。
检验科工作人员在菌液实验室制备菌液。
记者了解到，区别于大部分医疗机构，山东大学附属儿童医院作为山东省唯一的综合性三级甲等儿童医院，菌液捐献者均为健康儿童，这比采用成人菌液更具优势。同时，需要进行个人信息调查、健康查体、心理评估、检验科实验室检查等四大项、数十个小项免费检查，要求健康儿童捐粪者没有任何疾病、饮食生活健康、家庭和睦，至少3-6个月没有发生腹泻、没有使用过抗生素，而且无传染病和胃肠道疾病等多项限制性条件。
杨露表示，由于大家对粪菌移植的认知较少，目前实验室的志愿者大多为职工家属，经过层层筛选后仅剩下为数不多的捐献者，满足不了目前临床需要。希望符合条件的人群可以积极地捐献粪便，不仅能够拿到一定的报酬，还能为人类健康事业的发展贡献属于自己的力量，让你的“便便”发挥它独特的价值。
“目前来说，粪菌移植术并不能根治孤独症等疾病，但是我们希望各位家长可以了解到，这项技术提供了一种途径，或许可以改善孩子的症状。”杨露说，未来，希望可以建立一个菌库，根据不同的疾病把取自健康人粪便的有益菌混合物做成药物，以此来替代粪便，也许以后只需要吃几粒药就能达到治病的效果。
记者：文/图 邱天 通讯员 刘晨编辑：张钰校对：张中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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