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女人：衣物语》
姚鄂梅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衣物语》：人与衣的命运之歌
文/姜琪
《衣物语》是由姚鄂梅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作者长篇小说“出走的女人”三部曲之一。作者姚鄂梅1968年出生，于1992年开始写小说，已发表作品三百多万字，著有长篇小说“出走的女人”三部曲、《1958：陈情书》《像天一样高》《白话雾落》《摘豆记》《倾斜的天空》等，曾获《人民文学》奖、《中篇小说选刊》奖、汪曾祺小说奖等，部分作品被译成英、俄、德、日、韩等文字。作为作家，姚鄂梅尤其关注女性的命运，她有时觉得，“自己像一个救生员，不停地跳进水里，救出一个个几近溺亡的女人。”这一写作特点也明显地体现在“出走的女人”系列之中。
“出走的女人”系列包括《真相》、《西门坡》、《衣物语》三部长篇小说。《西门坡》里的辛格在婚姻分崩离析、娘家不愿收留的困境下，来到西门坡一号，并经历了一系列离奇事件。《西门坡》作为现实主义题材，有着精心的叙事安排和巧妙的情节设计。作者在《西门坡》中构筑起一个理想化的女性世界，并通过这个世界向当代女性的生活现状投去了关怀的目光。
《真相》里的“姐姐”方兵能看到不可言说的真相，却因为这个特殊的能力造成了严重后果，只好离开。在这部作品中，作者以颠覆常规的笔法写下一个阴霾笼罩又不失阳光的长乐坪，将方兵等各路人物模糊化，并铺展开他们的无常命运。《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曾如此评价《真相》：“真相，从不为人知的秘密开始，驶向狭长而幽深的结局。阅读《真相》，是一次找寻之旅、发现之旅，也是惊异之旅。”
而《衣物语》则以衣服为线索，围绕晏秋、其丈夫威廉以及共同的好友春曦展开。小说以威廉下江失踪的情节开篇，并以倒叙的方式讲述三人的相识经历。小说用一个似乎有些离奇的故事构筑起全书对生活命运的思考和对底层人物的关怀。
《衣物语》中囊括多个人物形象，书本着重描画了三人，即晏秋、威廉和春曦。三人各具特色的性格特征恰恰体现了面对生活的三种态度。威廉从不透露心事，痛苦地隐藏着心中的秘密，一旦秘密有被戳破的风险，就立刻选择逃离；晏秋小心翼翼地经营着生活的所有，比如婚姻，比如孩子，当生活一再地给予痛击，她只有不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春曦常常语出惊人，对周围的一切充满鄙夷和不满，终于有一天离家出走。然而无论是威廉的逃避，春曦的叛逆，还是晏秋的顺其自然，都透出不甘于生活的反抗。如果说威廉的反抗是微弱的，是消极的隐瞒与躲藏，那么春曦的反抗可以说是“张牙舞爪”的，是恨不得撕碎压抑逼仄的生活空间的决心。她无法改变太多，于是她在自己的穿着上寄托自己的反抗，她“让衣服不仅仅只是衣服，还是武器，是铠甲”，小小的反抗终于滋生蔓延，促使春曦离家出走，“她戴着一条特别特别长的围巾，她说万一哪天她在外面活不下去了，可以拿它来上吊”。可以说在三人之间，春曦的反抗是最决绝、最坚定的，也是最浓墨重彩、最惊心动魄的。
而这种反抗的光亮在晏秋的身上更是绽放出了异彩。她看似不能忍受生活的苦痛，在以为丈夫威廉溺亡时，她一遍遍地拨打春曦的手机寻找安慰；然而当她面对被迫更换工作岗位，因工作事故被开除，做家政被刁难的种种屈辱时，她又快速地适应了生活加诸于身上的折磨，下定决心做各种工作以求给自己和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甚至当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还活着时，也只是平静地接受这样的现实。她拥有着让她大笑大哭的充沛情感，也具备成年人的理智与冷静，正是这种在个人身上形成的张力，以及她所独有的生存智慧，让她在文本中成为了一个独特的形象，成为了一个鲜明的符号。书中冗杂庸常甚至有些苦涩的生活因为这样一个鲜活明亮的形象而焕然一新，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正如作者在序言中说道：“的确，我更关注困境中的女性，似乎只有身处困境，性别赋予她们的特别的智慧才能得到简洁、超常的发挥，令她们做出种种匪夷所思却又非如此不可的决定来。”她在《衣物语》中同样着重描写了两位女人的生活命运。比如春曦独立、自强，试图在命运的选择中占据主导地位，她在一开始便用衣服的穿搭来宣告自己的反抗，接着选择离家出走，然而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在反抗的路上一路高歌地走到底时，她却选了一个最寂寞的行当，并给晏秋写下了一封信：“这些衣服我都用不着了，绣娘必须像木头一样朴素，身上没有半点颜色，方能衬出手中丝线的色彩。”春曦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与命运做着斗争，这样的选择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正是这种甘于寂寞、愿意沉淀的勇气，让春曦的反抗更加深沉而有力量。可以说，《衣物语》中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只有在被生活裹挟时，才会绽放一丝独特的光亮来。
《衣物语》以各式各样的衣服贯穿全文。鹅黄上衣、粉蓝裤子、带木耳边的粉色卫衣……一件件简单寻常的衣服背后，却是人漫长的一生，以及这个生命所背负的无常的命运。比如三件“黑色羽绒服”背后，是一个五味杂陈的新年，也是晏秋命运的一次转折；又如一件“海蓝色软壳冲锋衣”背后，是一个幼小生命刹那的逝去，也是一个父亲近乎偏执的思念。
小说在最后以短短一句“春曦又走了，这以后，她怎么办呢”结束，似乎所有的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了，但是所有读到这里的读者都会明白，可能困难重重，也有可能一帆风顺，晏秋、春曦、威廉的生活仍然会继续。
属于我们的生活也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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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上海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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