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用龙
白太常字少卿、号墨青,1916年5月11日出生于云南省楚雄州大姚县石羊镇。石羊座落在悠悠的金沙江畔。自汉代起就因开采食盐而经济繁荣,同时也给南方丝绸之路上的这颗明珠带来了文化的兴盛。明清时期就设有五大书院及众多的义学塾馆,习文重教民风浓厚。白太常出生在这块人杰地灵的宝地上,自小深受孔子儒家文化的熏陶,聪颖好学,4岁时开蒙读书,不久就会背《三字经》、《百家姓》等,5岁时爷爷教他临摹王羲之的书法,在爷爷的严格要求下,他自小习文练字就很投入,慢慢练就了一手好书法。14岁在昆明读中学时,曾获得云南省书法比赛第一名。
白家祖辈是石羊镇旧井的煮盐灶户,其祖父白祖文饱读诗书,是清末举人。太常的父亲原是读书人,后投笔从戎。白太常12岁时父亲去世,他和胞弟白永常便由母亲樊氏和祖父、祖母抚育。白太常在家乡小学毕业,13岁时以盐丰县(即今石羊镇)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入昆明国立昆华中学。当时他的爷爷高兴地对人说:“太常是读书的好苗子,哪怕用去我全部的家业也要供他完成学业”。他没有辜负爷爷的厚望,从初中读到高中,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高中时他爱上了工程建筑这门学科,一心想将来学工程建筑走一条强国富民之路。
1931年“九·一八” 事变爆发,太常和许多中国的热血青年一样热血沸腾,为抗日救国,他毅然放弃自己努力读书想成为专家学者的夙愿,决心投笔从戎。当时他的表叔罗家模(黄埔六期)在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黄埔军校)任军事教官。1935年罗家模回昆明娶妻李琼瑶。琼瑶是云南著名画家李培初之女。在此之前,因琼瑶的侄子林文伯与白太常是昆华中学的同窗好友,太常随文伯经常到琼瑶家向培初学习绘画和书法,所以早就认识琼瑶,李琼瑶成为罗家模的妻子,又是白太常的婶婶。叔侄关系愈加密切。1935年正赶上白太常高中毕业,他和表叔家模相聚在李培初家。太常表示想投笔从戎。家模鼓励太常说:“大敌当前,到黄埔军校去,是青年向往的地方。你的抉择是正确的”。于是白太常于1935年5、6月间赶赴南京,考入了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二期炮兵科。
1935年9月28日,是白太常终身难忘的一天。他参加了在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举行的开学典礼,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黄埔军校学生。入伍的第一天练习着装,最新鲜的事儿是穿草鞋。出操或野外训练,都是穿草鞋,磨破了脚心,但却磨练了坚强的意志和练就了健康的体魄。在军校学习三年中,穿了三年草鞋,直到毕业后同学们见面还互称“草鞋同窗”。
1937年12月,南京黄埔军校在日军占领南京前夕撤离西迁至庐山,继续学习。当听到我三十多万同胞在南京惨遭日寇大屠杀的消息时,白太常和同学们无不义愤填膺,再也不能静心学习,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奔赴抗日战场。次年2月,军校在武昌举行结业典礼。大雪纷飞中,学员们举手誓言,决心发扬黄埔精神,投身抗日洪流,抗战到底。
1938年白太常从军校毕业后,与全体同学分赴各抗日战场。他被分到当时最先进的机械化部队——野战重炮第一旅七团二营五连任连长。开始了真正的军人生涯。抗战期间,他所在部队转战在江西、湖南的抗日战场上。一同抗日的有他黄埔十二期的同窗好友郝伯村,二人从当黄埔军校学生时便情同手足,情深义厚。在长沙会战的战场上,又同是重炮第一旅的战友,他们并肩战斗,奋勇当先,甘洒热血,勇斗顽敌,实践了他们“志在抗日救国”的共同誓言。
作为一名黄埔学子,令白太常倍感自豪的就是亲赴抗日前线,先后参加了第二、三次长沙大战、鄂西老河口等抗日重大战役。在长沙会战中,他所在的炮兵部队的装备是当时最精良的15厘米德国榴弹炮,炮的最大射程是30公里。战役开始之前,在1941年6、7月间,我方部队用船将炮运到岳麓山脚下构筑起防御工事。用石头和皮革做掩体,只有炮口露在外面。太常在长沙会战时一直坚守在炮兵阵地上,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他和战友便立即向前来进攻长沙的日军开炮。打得最好的是第三次长沙会战,白太常连队里的四门大炮集中攻打一个点,爆炸范围达两公里,他从望远镜里看到,日本人的尸首、衣物等被炮弹打得飞起来,尸横遍野。而他的连里牺牲三名战友,他自己的锁骨也被日军的弹片打断了,但他仍然坚持战斗到底。他本人因在战斗中英勇顽强和机智灵活,多次受到表彰。
1941年,白太常被调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四川剑阁,在“新编第三师”任少校营长。在那个生活条件极为艰苦的地方,每月军饷仅够维持生计。由于气候潮湿闷热,士兵们普遍都生脚气病,见营长天天穿双草鞋,士兵们都感到奇怪。他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士兵:“草鞋透气,穿着不烂脚”。
1945年抗战胜利后,白太常调往陕西汉中任代理团长,他所在部队驻扎在宝鸡,奉命东调打内战。面对是非抉择问题,他不愿违背当初从军校毕业时和同学立下“不参与打内战”的诺言,但是抗拒军令则军法不饶人。事势紧迫,他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巧遇老上司、国民党第八战区司令长官郭寄峤路过宝鸡,乃去求教。郭指点说:“部队东调,你西走随我到兰州”。郭公解危,白太常到了兰州,在八战区长官部任幕僚,避免了参加打内战。不久国民党新疆警备总司令陶峙岳到兰州延揽人才,经郭寄峤推荐,白太常到新疆陶峙岳所部新疆警备司令部任上校作战科长。1949年秋初,陶峙岳将军和新疆省政府主席包尔汉等策划起义,希望和平解决新疆问题,白太常参与谋划起义而日夜奔走。1949年9月25日,陶峙岳将军发表通电宣布起义,归向人民。起义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陶任兵团司令员。白太常任二十二兵团部办公室秘书。他和爱国官兵一道,迎来了新疆和平解放和新中国成立。
1951年新中国成立不久,刘伯承同志亲自筹建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事学院,校址就设在南京当年的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刚刚成立的军事学院急需文化程度高并懂得军事的人才担任教员,刘伯承同志专门派人到北京、新疆、重庆等地挑选了一批毕业于黄埔军校的优秀人才,在新疆的白太常被选中。因他毕业于黄埔军校炮兵科,又有作战的实战经验,军事学院安排他讲授《炮兵战术》课。当他接到通知到军事学院报到时,一种历史的巧合令他兴奋不已:一样的大院,一样的礼堂,一样的草坪和一样的树木,这是他当年做黄埔学子学习的地方。而今天他又朝气勃勃地走进了这所学院,“天翻地覆慨而慷”,成了新中国军事院校的一名教官。
刘伯承元帅任南京军事学院院长兼政委,并亲自为新教员讲军事课和政治课。他非常尊重从起义部队过来的军事教员,提出“尊师重道”、“教学相长”的口号,并身体力行。在生活上他给教师以特殊待遇,办教师食堂,每月还发16元的生活补贴,这是在新中国成立初期那较为艰苦的年代里难得的待遇。在对待起义的黄埔军校人才问题上,共产党的将帅们表现出的宽大胸怀和与人为善的态度令白太常非常感动。他暗下决心,要努力工作,把自己的军事才能全部贡献给人民军队的正规化、现代化建设。陈毅元帅到南京军事学院时曾对教员们说:“你们要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工作,怕什么?各为其主嘛,你为三民主义,我为共产主义,现在不都在为人民服务吗?你们现在带不动兵了,就好好在学院做教学工作”。正因为得到这些老帅的鼓励和保护,白太常在军事学院勤奋工作,幸福生活。爱人黄淑芬相夫教子,养育四个子女:婉云、耕云、天波和笠波。夫妻言传身教,将孩子们培养成才。有贤妻料理家务,白太常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工作中,表现出色,受到学院的表彰。1956年他被授予少校军衔,后任高级研究员,先后参与了编撰《中国军事史百科全书》等军事理论书籍。
“文革”十年浩劫席卷军事院校,军事院校的一些教官被迫下放回原籍。1970年白太常一家从南京出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云南省大姚县,四个孩子下乡插队,妻子到县百货公司工作。而白太常则赋闲在家,居住在租来的“干打垒”房子里,无所事事。正是在这样的逆境中,使他有时间潜心学习诸子百家的古文、诗词歌赋、书法及绘画等。他每天刻苦习文练字,在大自然中吸取灵感,最终他从容地走出了困境。在叶剑英元帅的亲自过问下,成都军区和云南省军区为他恢复了名誉和侍遇,1983年被安排在云南省军区干休所任副师级离休。1988年,白太常被中央军委授予“胜利功勋荣誉勋章”,2005年又获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
1988年,白太常在72岁时终于如愿以偿地实现了他人生的最高选择,在中国共产党党旗下宣誓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为此他常说:“我的一生无怨无悔,我的经历比起那些功勋卓著的将帅们是不足挂齿的。我很高兴自己在耄耋之年成为党的一员,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光荣与自豪。”从此,白太常的精神生活更加充实。他身兼数职,社会活动繁忙,但始终充满活力。
在白太常的书房里,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在铺开的叠叠宣纸上,白老伏案泼墨书写着他人生精彩的另一页。他自幼喜爱书法,以习魏碑为主,取法《张猛龙》、《郑文公》,间习篆隶《石鼓文》、《泰山金刚经》、《张迁碑》等范碑,吸取其博大神骏气度,经过几十年的苦练与钻研,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脱颖出承古创新的魏碑书体,气势苍劲而雅秀,严谨而潇逸,有篆隶神采,书蕴清颜,令人百看不厌。他书写的一笔一划,都凝聚着一位欣逢盛世的老人真诚与美好、智慧与创造的情怀。他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特邀书画师。其书法作品多次获奖、并被编入精品画册,作品还远传于美、日、菲等国家及港、台地区。2005年云南省黄埔军校同学会在白太常九十华诞之际,特刊印了《白太常书法选集》,祝愿他艺术青春常在。
1988年白太常同志加入云南省黄埔军校同学会,后任黄埔军校同学会总会第二、第三届理事和云南省黄埔军校同学会连任三届的会长。白太常从此愈加壮心不已,以奋飞不言年迈的精神倾力为黄埔军校同学会工作。他常说“我是黄埔人,就要把国家、民族永远装在心中,永远为国家富强、民族昌盛而奋斗,这是我们黄埔同学的共同追求。”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担任会长后,他以身作则,带领同学会领导班子,团结广大黄埔同学、后代及亲友,积极联络港、澳、台地区及海外黄埔同学,为促进祖国统一不懈努力。他利用自身与台湾高层黄埔同学亲情、友情的关系,积极向他们介绍大陆改革开放的建设成果,探讨两岸关系发展等问题。1998年,在他积极联络推动下,省黄埔军校同学会首次成功地邀请了台湾黄埔同学宋炯、王霖等人组团到云南参访,“天下黄埔一家亲”,两岸黄埔学子分隔几十年后,又在风景如画的昆明翠湖旁相聚握手言欢,分外亲切。1999年又邀请了黄埔同学、台湾原陆军总司令赵万富上将等到云南参访,白太常与他们数次交谈,共盼早日完成统一大业。2001年10月,与白太常分别60年的当年黄埔同窗好友郝伯村及夫人郭婉华,由台北乘飞机到达昆明观光,并专程看望白老。得佳讯,白太常惊喜交织,急忙赶往郝伯村下榻的宾馆。两人促膝畅谈,亲切之状,回复到“恰同学少年,浪遏飞舟”、无拘无束的情景。在叙旧谈今之间,郝伯村将其著写的《无愧》一书签名相赠,白太常当即以自己书写的杜甫诗《蜀相》回赠,并指着“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诗句,恳切地说:“郝兄在台湾的声誉,素为大陆同胞同学钦佩,望兄做当今诸葛亮,促进两岸关系向前发展,早日完成统一大业,希望勿辜负人民的期望”。白太常病重住院期间,台湾黄埔同学俸光镳受台湾高层黄埔同学委托专程赶到医院看望。白太常拉着俸光镳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黄埔同学爱国家、爱民族一生不变,两岸黄埔同学要团结、合作,共同维护国家统一,请转告台湾的同学,要以国家、民族大义为重,共谋两岸发展”。白太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牵挂的是祖国统一大业,憧憬着的是两岸和平统一的蓝图。
2007年3月8日上午,白太常在成都军区昆明总医院因病逝世,享年91岁。白太常在一生中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后,最终成为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而含笑九泉。他留给我们的,是他对党和人民事业的无限忠诚;是为国家统一和民族振兴而奋斗终生的爱国革命的黄埔精神;是他顾全大局,不计个人得失的博大胸怀;是他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廉洁奉公、光明磊落的高风亮节。我们将永远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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