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票起源于15世纪的欧洲,是一种藏书标识,也是一种微型版画,票面通常会包含拉丁文“EX-”与票主的姓名,意为某人的藏书。藏书票常被贴在书籍的前环衬或扉页,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供人们欣赏、收藏。在十多年的藏书票创作实践中,我始终将“书籍”与“阅读”作为出发点,并以此区别于普通小幅版画的创作,也由此有了一些个人的思考与感悟。
坐隐图之二(藏书票)李小光
有关阅读的记忆,是我的藏书票创作内容的一个重要来源。读小学时,家乡电影院门口的小广场上有一排租“小人书”的摊位。每次看电影前,我都会坐在长板凳上看租来的“小人书”,我的作品《租》就记录了那段童年时光。画面中,摊主老爷爷坐在木椅上,在温暖的阳光下打着瞌睡,他的背后是一整面墙的“小人书”。在描绘时,我仔细刻画了每本书的封面,并将这些各不相同的“小方块”有序组织起来,力求营造繁而不乱的画面效果。
关于书本的记忆,总是与阅读的环境紧密相连。在描绘我们的阅读行为时,我尝试将自然与人文景观融入画中。无论是石窟遗迹还是山门古刹,置身其中,时常会有穿越时空的感觉,那种沧桑、厚重之感让人痴迷。作品《顾建军之书》的画面背景便取材于南京灵谷寺。前景中,书页里的插图正是眼前的景物,可谓画中有画,景中有景。这一刻,书本中的历史与现实中的场景相互呼应,彼此勾连。
顾建军之书(藏书票)李小光
“有意思”是我在藏书票创作中想要着力表现的特质。这里所说的“有意思”,可能关乎幽默的细节和生动的生活等不同维度的诸多方面。在围绕某一主题构思作品时,不应将其简单化、平铺直叙地表达出来,而是要事先思考画面构成的各种可能性,以一种相对恰当而含蓄的方式进行表现,尝试用巧妙的方式将“书籍”与“阅读”的主题转化为有趣味的情节内容,强调寻常图像中的精神意味。在刻画作品《载》时,我试图以一种幽默的方式表现书籍的命运,同时以驾驶员的形象和拖拉机来营造怀旧的氛围。作品《市集》中,嘈杂的市井街头正上演着平凡的故事,卖鹅的、卖瓜的、卖菜的目不暇接,呈现出丰富的画面层次,传递出生活的浓浓暖意。在创作这些藏书票时,我通过不同的视角和路径来追寻画面或情节的“有意思”,希望给读者带来视觉和心灵上的愉悦,并引发人们对于书籍与阅读的更多思考。
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我发现作品的“有意思”还来自艺术家有意营造的冲突感和反差感。《坐隐图》是明万历三十七年刻本《坐隐先生精订捷径奕谱》的卷首版画插图,内容描绘的是文人雅士在坐隐园中对弈的场景。我的“坐隐图”系列藏书票正是向这组古代经典版画的致敬之作。创作时,我将古代版画《坐隐图》作为屏风图案置于阅读者后方的背景之中,暗喻在阅读时我们可以进入一种与古人精神相通的境界。如在《坐隐图之二》中,屏风里的古典意象与屏风外的现代元素形成对比和反差,一面是画中对弈的宁静世界,一面是喧闹的现实世界,两者相映成趣,呈现出视觉的张力。
租(藏书票)李小光
委托定制是藏书票创作的独特路径。藏书通常是个人化的行为,藏书票票主的个性与喜好影响着创作的方向。因此,在为票主定制藏书票时,前期的沟通与交流至关重要,既要满足他们的愿望和需求,也要忠实于自己的审美理想和艺术主张。完成一次定制创作,从构思到起稿再到完善,往往需要反复沟通、修改。记得曾经为一位在图书馆工作的朋友设计藏书票,票主有一只陪伴她多年的宠物小狗,她希望能在画面中有所体现。于是,我在描绘场景时,将这只可爱的小狗安置在了她读书的沙发旁。当拿到这件名为《暖》的藏书票时,票主表示,画面中的场景就是她每天的日常,而这件充满暖意的作品也承载了生活中最珍贵的记忆。
《光明日报》(2024年01月21日0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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