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具备独立的思想,并不能完全认同别人,即便有人表示认同别人,也只是认同一部分,并不能融入别人的思想,也不能代替别人思考。就像禅师说的,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体验。
两千多年以前,庄子和惠子游于濠梁之上,有过一场著名的辩论。庄子看到鲦鱼出游,就说鲦鱼很快乐。惠子反驳道:“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庄子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双方陷入胶着状态,虽然庄子说初到濠梁之上,惠子质疑庄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庄子知道鱼的快乐了,但还是有些牵强附会,甚至有些诡辩的意味。不过,他俩辩论的话题颇富哲理。显然,鲦鱼是不会快乐的,只是庄子把快乐的主观情感移注到鲦鱼身上,才会说鲦鱼快乐。而惠子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他认为庄子并不知道鱼的快乐。当然,惠子不可能代替庄子去感受鲦鱼的快乐。于是就有了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体验的说法。
每个人都有一套独立的思维系统,意识是思维系统的根,而意识产生之后,竟然人人不同。虽然人们的“硬件系统”————身体大体相同,都有心肝脾肺肾,都有皮肤毛发,也都有鼻子耳朵等器官,但人和人的“软件系统”————意识不一样,思维也不一样。就好像模样一样的电脑装了不同的操作系统一样,而且运转速度和计算结果有很大的差别。或许,人类认识的世界只是自己意识生造出来的主观世界,并非客观世界。人们认识世界是从自己的意识出发,甚至把世界当成了意识的镜像系统。世界有什么,意识里就有什么。或者说,意识里有什么,世界就有什么。调诡的是,人和人体验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即便有些片面,也是各取所需,并非千篇一律。
人们都有自己独特的意识和思维,并不能被别人轻易代替,而是有自己独特的体验。除非在某种意识形态的反复影响之下,很多人都被硬生生植入了某种观念,也就变得像机器人一样,被输入了一样的程序指令,要朝着一个方向思想和用力了。一般情况下,社会崇尚多元化,崇尚人们养成个性。但这种个性大多被资本和权力支配,成了消费主义的前提。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个性需求,就要定制商品和服务。而资本并不会教育人们如何省钱,如何正确消费,而是会无下限满足人们的需要。如此一来,消费主义大兴,人们被夹裹其中,纷纷掏钱购物了。
但是,人的欲望永远无法得到满足。资本已经把人们的生活划分出层次,明码标价,不允许人们随便跨越阶层。于是,追求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体验成了人们的理想。很多人炫富,只是为了获得一些优越感,甚至明明不富,却假装富人,到处炫富,算是招摇撞骗了。不理解他们的人似乎不知道他们的乐趣和目的,而理解他们的人也会跟着炫富。当权贵们说,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体验。做富人并不好,很无奈,也很累。其实,只是在炫耀,却并非说了真话。要是做富人不好,就让富人和穷人交换生活吧,看看谁能忍受,谁能坚持下去。
人只能体验自己的人生,并不能代替别人体验,却能引导别人体验不同的服务。有鉴于此,资本打造了很多赚钱的项目,有旅游、养生、医疗、班车、外卖、快递等服务,都要人们花钱才能参与,不然只能是自娱自乐,却并不能进入那种消费项目,也会被很多人瞧不起。其实,外在的商品和项目只是身外之物,并不能增添人的幸福感,有时候反而增强人的焦虑感。获得一个金戒指,还想要一座金山。得到一座金山,还想要做皇帝。如此推论下去,欲望就变得无法满足了。还是老子说得好:“绝圣弃智”,“致虚静,守静笃。”可以获得内心的平静,也就开发出一定的智慧了。毕竟,只有体验是自己的,其他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
人只是世间匆匆过客,留不下什么东西。就像苏轼写的:“人生到处何所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然留指抓,鸿飞那复计东西。”人生就像“雪泥鸿爪”,没什么好留恋的,什么都会过去,也就没必要慨叹了,甚至没必要慨叹人生的短暂,只需要活在当下,体验当下的感觉就行了。当有人要灌输某种思想的时候,被灌输之人要具备一定的鉴别力,不能迅速被同化,被洗脑。毕竟,自己的独立思想才是最宝贵的。
别人也是身外的事物,并不是自己,甚至只是自己观念中的事物。人们切不可太在意别人的感触,不可为别人活着,而是时时刻刻保持独立人格和精神,保持自由的思想,多读书,丰富多重体验,多思考问题,感受多种角度看世界的妙处,没必要被人情、资本、权力绑架,也没必要苟同别人,做最好的自己就行了。体验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去舍近求远体验别人的人生。毕竟,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体验。
相对于我来说,只有我的体验才是真实可靠的,别人的体验是别人的,不是我的。当然,人不可太过于自负,必要的时候听听别人的建议,不是什么坏事,但不可失掉独立人格和精神,也不可放弃自己的体验反而跟着别人去体验,或者用别人的体验代替自己的体验,也就舍本逐末,失掉本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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