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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鸡蛋摊位前写着“售卖鸡旦”,路边墙上写着“禁止仃车”,书本上介绍国家时将东南方邻国称为“太国”……
如此异乎寻常的汉字书写操作,基本上出现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以我们今日的眼光来看,这些文字都是毋庸置疑的错别字,但在当时,它们却是一次尝试性的全民运动。
1977年下半年,国务院推出第二次汉字简化草案,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在草案报送审阅之后的五个多月,二简字正式推出,然而仅仅过了半年,一部分二简字就被停止使用。
但是,此次汉字改革造成的影响,却并没有完全终止。
二简字推出不到半年就折戟沉沙,这背后究竟有何原因?汉字简化到底具有怎样的影响?
汉字改革,势在必行
众所周知,1949年建国之初,我国的文盲率高达80%,大量农村群众和女性群体没有机会上学,更无法接受汉字教育。
扫盲成为国家开展的重点工作,识文断字又是扫盲的重要目标。
只是在当时的汉字体系中,有很大一部分文字结构复杂、书写困难、不易理解,给基层扫盲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障碍。
另外,国家公务人员在开展工作时,也会涉及到汉字书写繁复、浪费时间、效率低下等问题。
明明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文书工作,因为汉字复杂,就需要花费两个小时才能完成,这是对资源的极大消耗
基于这两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语言文字研究专家提出了一个设想——
是否能对传统的繁体字形做一定的简化,降低汉字的听说读写门槛,加深汉字对于人民群众日常生活的渗透。
简化汉字能对群众生活提供直接的便利,所以算是民心所向,于是1956年,国家正式出台了第一版《汉字简化方案》。
这一方案总共将2000多个汉字纳入其中,并对字体的偏旁部首或者一部分结构作简化,在保证汉字原有象形意义的基础上,降低汉字的书写难度。
就拿“萧”字来说,被简化之后这一字形变成“肖”,直接影响了一部分人的姓氏,比如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司令肖劲光将军。
在不同媒体平台和报纸文章刊载的信息中,肖劲光将军的名字有两种不同的书写形式,区别就是姓氏的简化问题。
第一次汉字简化运动相当成功,这得益于有关部门提出的三条原则。
第一条原则是只减不增。
维持现有的汉字体系和框架,不往框架当中增加更多的新创汉字,只对字形较为复杂的汉字做结构删减。
要知道,经过几千年的历史文化积淀,中国社会上推行的汉字数量已经太多,各类同音字、同义字,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如果在此基础上继续新创汉字,非但不能达到扫盲的目的,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困难。
第二个原则是通用性优先。
也就是优先考虑社会上流通范围较广、使用频率较高的汉字,最先简化和采用这一部分汉字。
只有将这部分汉字简化,才能真正实现简便生活的目的。
第三个原则就是把握尺度,不盲目追求汉字简化,什么字都想减去两笔。
那些原本结构就十分简单的汉字,并不包括于简化范围之内,而是保留其原有的字形,继续使用下去。
比如“上、下、左、右”这类汉字,笔画已经很少,书写起来也已经很方便,自然没有必要简化。
第一次汉字简化的过程是相当合理的,相关部门充分考虑到了轻重缓急,也考虑到了民众的汉字使用习惯和汉字本身传递的意义。
既不过分精简,又能删减枝节,所以效果很是理想。
与繁体字相比,第一版简化字保留了传统汉字意义的主体部分,这也等同于留住了汉字的结构之美。
正因如此,从小学习简体字的我们,在看到一些复杂的繁体字时,也能毫无障碍地将其认出,了解它的意思。
此次汉字简化,时间一直延续到了70年代,对社会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然而,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完全满意。
他们认为,汉字虽然已经有所简化,但是简化力度不够,汉字总表中仍然有一部分字形不够简单,具有使用门槛。
1977年,汉字的第二次简化运动被提了出来。
二次简化之后的汉字被称为二简字,是在上一版简体字基础上作出的进一步简化。
已经经历过一次简化的汉字,还要再次经历简化,可想而知步子迈的太大,汉字原有的美感和表意象征就会渐渐失去。
在二简字改革过程中,一些表意相同的简单汉字还会被“合并同类项”,变得更加简单,甚至简单到有些潦草。
比如停车,被改写成了仃车;鸡蛋,被改写成了鸡旦;病人,也被改写成了疒人……
1977年5月,委员会将修订之后的第二次简化草案送报给国务院审批,五个多月之后,草案正式发表。
草案中的第一表包括了248个新型简体字,同时委员会在试用过程中征集意见,又往第二表中加入了605个新型简体字。
这样算下来,第二次汉字简化覆盖了800多个一简字,相比于第一次汉字简化时覆盖的2000多个汉字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第一次汉字简化能够顺利推行下去,第二次汉字简化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处境。
不管是汉字研究专家,还是地方政府部门,又或者是普通人民群众,都对二简方案提出了不少反对意见。
1978年3月,以周有光为代表的文字研究学者联名给全国政协和人大秘书处写信,请求相关部门慎重考虑,不采用第一表当中的二简字。
一个月之后,国家文化和教育部门相继发出内部通知,在文字的正式使用场合停止使用第一表二简字。
也就是说,二简字推出还不到半年,就被推下了文化舞台。
破坏字意,影响文化
对于二简字的稍纵即逝,许多文人学者表示并不意外,就连有文化会识字的普通人,也认为二简字的消失是顺理成章。
在他们看来,与第一次简化汉字相比,二简字根本无法代表汉字文化。
汉字与世界上很多国家的通用文字不同,它象征的是形象之美,并不是单纯的不同音节的组合。
有时候,汉字很像一幅简笔画,能够让人通过形状,直观地感受到汉字本身传递的意义。
就像“鲜”字来说,有鱼有羊,两种肉类煮在一锅,香气融合,品尝一口汤水,便能感觉鲜到舌尖上。
鱼羊鲜,有鱼有羊,缺一不可。
试想一下,如果对这个字进行简化,人们还能顺利地运用通感能力,从视觉上感受味觉的效果吗?
象形文字本身就是艺术,即便是经历过一定的简化,艺术的内核也依然存在。
但二简字却破坏了这种艺术,让象形之美荡然无存。
同样的道理,形声字的组合功能,也会被二简字破坏。
比如“抓”,左边的偏旁部首表示意义,将字意的重点集中到手部;右边部分则代表读音,使汉字更容易被认识和理解。
正所谓形旁表意、声旁表音,汉字当中的形声字不胜枚举。
如果这类字体被一再简化,它的基础性功能将会丧失,汉字字根的演变也将完全失去作用。
另外,二简字还会带来使用和理解上的分歧或障碍。
像“禁止仃车”这样的标语,如果联系上下文字组合来看,它的意思可以理解。
但如果单独把“停车”写出来,恐怕很少有人能够将之与“停车”的意思联系在一起。
二简字得不到公众的共识,也就无法顺利推广出去,过分简化的汉字严重破坏了文字艺术本身的美感,也造成了对文化的伤害。
正因如此,不到半年的时间,二简字第一表就被禁止使用。
到1986年,9年前发布的草案从根本上被完全废除,到当下为止,二简字就从名义上彻底消失。
不久之后,委员会对《简化字总表》重新作了发表,只在第一版简化字的基础上调整了六个汉字,其余部分完全保持一简字的使用形态。
虽然二简字的相关政策和推行模式已经完全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带来的影响仍然存在于社会的角角落落。
在一些不算特别正式的场合,工作人员需要对汉字进行快速记录,他们就会采用二简字的记述方式。
比如大型会议,速记员需要快速记录发言人的讲话内容,通常会首先使用二简字做好笔记,而后再用社会通用的简体字将其整理归档。
时至今日,我们也仍然能够在许多非正式场合见到二简字的痕迹。
汉字简化,仍在进行
当汉字应用完全融入民众日常生活时,对汉字的简化是不可抵挡的潮流和趋势。
且不论建国之后的汉字改革运动,就说漫长的中国古代社会,汉字也经历过许多次蜕变。
从最开始复杂难懂的甲骨文、篆刻文,变成后来接近于近代繁体字的模样。
纵观汉字变迁历史,我们可以看到由繁到简是大致方向,但在变化过程中,汉字承载的中华文化命脉始终存在。
繁体字和简体字都是汉字的外在表现形式,而两者也共同承担着传播文化的作用。
保持内核是汉字简化的基本原则,二简字并没有遵守这一原则,造成了社会乱象,所以注定会被时代淘汰。
社会大环境在不断变化,汉字使用的场景同样也日新月异。
在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汉字应用场景增多,民众规范使用汉字的意识却在不断下降。
智能化和数字化的场景,势必会对传统的汉字书写造成冲击。
年轻人提笔忘字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明明在电子屏幕上看到汉字,大家都能认识,可当真正拿起钢笔,自己在纸上书写汉字时,却会突然间忘记基本的笔画顺序。
各类电子产品的出现,以及无纸化办公模式的推广,再加上纸质书籍被电子书籍替代,人们需要写字的场合越来越少,所以对于汉字书写的关注程度无法与以往相比。
另外,新的时代环境,必然意味着标新立异的现象出现。
在网络电子社交场景中,汉字不规范使用的现象越发突出。
年轻的网友们会将某些汉字表达直接简化成拼音首字母大写,比如NSDD代表“你说得对”;
还会用一些谐音表达来代替汉字原本的词组,比如用“集美”来指代“姐妹”。
对汉字表达进行无限简化,一方面的确可以降低沟通成本,但另一方面却也为汉字规范性使用制造了障碍。
在文化输出成为社会主流价值观输出途径的今天,保护汉字、保护中华文字文化,也应当成为每一个国人自觉承担的使命。
使用新型的汉字表达方式,应当注意时间场合,在严肃的时间和正式的场合,规范的汉字表达极为重要,不容更改。
结语
汉字简化是一个利弊共存的过程,第一次汉字简化利大于弊,而二简字的出现则完全相反。
汉字是文化传播的象征,是中国的文化名片,应当得到更多人的自觉保护和推广。
参考资料
简化汉字,历史的积淀与选择 中国青年网
繁体字和简体字我知道 那二简字是怎么回事? 上观新闻
历经两次简化的汉字,为何在第二次叫停了? 期刊《阅读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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