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为四大名著,电影电视剧为了吸引眼球拍摄,对没读过原著的误导颇多,适逢少爷天天9岁,同读西游记,兼做记录,聊飨同好。
“所谓天天,原是仙丹,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吃一口长生不老,吃两口羽化成仙。”
天气到了秋天,应该是凉快的季节。师徒四人走着,渐觉热气蒸人。三藏道:“现在是秋天,怎么还有热气?”八戒道:“西方路上有个斯哈哩国,是日落的地方,俗称天尽头。每天申酉时,国王差人上城,擂鼓吹角,混杂海沸之严。这里热气蒸人,想必到日落的地方了。”悟空忍不住笑道:“呆子别乱说!如果说斯哈哩国,还远着呢。像师父这样走法,三辈子也还走不到。”八戒道:“哥啊,据你说,不是日落之处,为什么这么酷热?”沙僧道:“想是天时不正,秋行夏令的原因。”
他三个正争论,只见路旁有座庄院,是红瓦盖的房舍,红砖砌的垣墙,红油门扇,红漆板榻,一片都是红的。三藏道:“悟空,你去那人家问个消息,看炎热的原因。”悟空来到门前观看,那门里走出一个老者,猛抬头看见悟空,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怪人?在我门口干什么?”悟空道:“老施主,我不是什么怪人,贫僧是东土大唐钦差上西方求经的。师徒四人,到了这里,见天气蒸热,不知道原因,所以来问问。”
那老者笑道:“长老勿罪,老汉一时眼花,不识尊颜。令师在哪条路上?”悟空道:“那南边大路上立的不是!”老者道:“请来,请来。”悟空把手一招,三藏同八戒、沙僧,牵白马,挑行李近前,都对老者作礼。老者见三藏丰姿标致,请入里面看茶,一边办饭。三藏起身称谢道:“敢问公公,这里怎么到了秋天,反倒炎热?”老者道:“敝地叫做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都热。”三藏道:“火焰山在哪边?可阻西去之路?”老者道:“西方去不得。那山离这里有六十里,正是西方,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寸草不生。”三藏大惊失色,不敢再问。
门外一个少年推一辆红车,站在门旁,叫声“卖糕!”悟空拔根毫毛,变个铜钱,问那人买糕。那人接了钱,揭开车上衣裹,热气腾腾,拿出一块糕递与悟空。悟空托在手中,热得很,左手倒在右手,右手换在左手,只道:“热热热!难吃难吃!”那男子笑道:“怕热别来这里,这里就是这么热。”悟空道:“你这汉子好不明理,常言道,不冷不热,五谷不结。你这糕粉,从哪里来的?”那人道:“若知糕粉米,敬求铁扇仙。”
悟空道:“铁扇仙怎样?”那人道:“铁扇仙有柄芭蕉扇。求得来,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我们就布种,及时收割,故得五谷养生。不然,寸草不能生。”悟空听了,转身走入里面,将糕递给三藏道:“师父放心,先吃了糕,我与你说。”长老接糕在手,向本宅老者道:“公公请糕。”老者道:“我家的茶饭未奉,怎么敢吃你的糕?”悟空笑道:“老人家,茶饭倒不必,我问你:铁扇仙在哪里住?”老者道:“你问他干什么?”悟空道:“刚才那卖糕人说,他有柄芭蕉扇,求将来,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你这里布种收割,才得五谷养生。我像找他讨来扇息火焰山过去,也让这里依时收种,得个安生。”
老者道:“是有这种说法。你们没有礼物,恐那仙子不肯来。”三藏道:“他要什么礼物?”老者道:“我这里人家,十年拜求一次。四猪四羊,花红表里,异香时果,鸡鹅美酒,沐浴虔诚,拜到那仙山,请他出洞,到这里作法。”悟空道:“那山在哪儿?叫什么名?有多远?等我问他要扇子去。”老者道:“那山在西南方,名叫翠云山。山中有一仙洞,名叫芭蕉洞。我这里众信人去拜仙山,来回要走一月,有一千四百五六十里。”悟空笑道:“不打紧,就去就来。”老者道:“别急,吃些茶饭,办些干粮,安排两人做伴。那路上没有人家,又多狼虎,不是一天能到的。”悟空笑道:“不用不用,我走了!”说一声,忽然不见。那老者慌张道:“爷爷呀!原来是腾云驾雾的神人啊!”
悟空来到翠云山,按住祥光,正找寻洞口,忽听见丁丁之声,是山林内一个樵夫伐木。悟空作礼道:“樵哥,问讯了。”那樵子答礼道:“长老去哪里?”悟空道:“敢问樵哥,这可是翠云山?”樵子道:“正是。”悟空道:“有个铁扇仙的芭蕉洞,在哪里?”樵子笑道:“这芭蕉洞虽有,却没有铁扇仙,只有个铁扇公主,又名罗刹女。”悟空道:“听说他有一柄芭蕉扇,能熄得火焰山,是他吗?”樵子道:“正是正是,他有这件宝贝,善能熄火,保护那里人家,所以称为铁扇仙。我这里人家用不着他,只知他叫做罗刹女,是大力牛魔王的妻子。”
悟空大惊失色,心中暗想:“又是冤家!当年伏了红孩儿,在那解阳山破儿洞遇他小叔子要作报仇之意,现在又遇到他父母,怎么能借得这扇子?”樵子见悟空沉思,便笑道:“长老,你出家人,担心什么?这条小路向东去,不到五六里,就是芭蕉洞。”悟空道:“不瞒樵哥说,我是东土唐朝差往西天求经的唐僧大徒弟。前年在火云洞,与罗刹女之子红孩儿有些隔阂,怕罗刹女怀仇不借,所以担心。”樵子道:“大丈夫鉴貌辨色,只说求扇,不说以前的事情,管情借得。”悟空道:“谢樵哥教诲,我去了。”
悟空别了樵夫,来到芭蕉洞口,见那两扇门紧闭。悟空上前叫:“牛大哥,开门!开门!”呀的一声,洞门开了,里边走出一个毛女,手中提着花篮,肩上担着锄子。悟空上前迎着,合掌道:“女童,累你转报公主一声。我是取经的和尚,在西方路上,难过火焰山,特来拜借芭蕉扇一用。”那毛女道:“你是哪个寺里的和尚?叫什么名字?我好与你通报。”悟空道:“我是东土来的,叫做孙悟空。”
那毛女就回身到洞内,对罗刹女跪下道:“奶奶,洞门外有个东土来的孙悟空和尚,要见奶奶,拜求芭蕉扇,过火焰山一用。”罗刹女听见孙悟空三字,口中骂道:“这泼猴!今天来了!丫鬟,取披挂,拿兵器来!”随即取了披挂,拿两口青锋宝剑,整束出来。
罗刹女出门,高叫道:“孙悟空呢?”悟空上前,躬身施礼道:“嫂嫂,老孙在此。”罗刹女咄的一声道:“谁是你的嫂嫂!”悟空道:“尊府牛魔王,当初与老孙结义,有七兄弟之亲。听说公主是牛大哥妻子,怎能不以嫂嫂称之!”罗刹女道:“你这泼猴!既有兄弟之亲,如何坑陷我儿子?”悟空问道:“令郎是谁?”罗刹女道:“我儿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圣婴大王红孩儿,被你害了。我们正没处找你报仇,你倒上门纳命来了,我怎能饶你!”
悟空满脸陪笑道:“嫂嫂原来不知道,错怪了老孙。你令郎因捉了师父,要蒸要煮,幸亏观音菩萨收他去,救出我师。他现在在菩萨处做善财童子,受了菩萨正果,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你不谢老孙保命之恩,反怪老孙,是什么道理!”罗刹女道:“你这个巧嘴的泼猴!我儿虽不伤命,不能到我的跟前,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悟空笑道:“嫂嫂要见令郎,有什么难处?你把扇子借我,扇息了火,送我师父过去,我就到南海菩萨处请他来见你,就送扇子还你。”
罗刹女道:“泼猴,少要饶舌!伸过头来,等我砍上几剑!如果受得疼痛,就借扇子与你;如果忍耐不得,教你早见阎王!”悟空笑道:“嫂嫂不要多言,老孙伸着光头,任你砍上多少,没气力才算完,是必借扇子用用。”罗刹女不容分说,双手轮剑,照行者头上乒乒乓乓,砍有十多下,这悟空全不认真。罗刹女害怕,回头要走,悟空道:“嫂嫂,哪里去?快借我使使!”罗刹女道:“我的宝贝原不轻借。”悟空道:“既不肯借,吃你老叔一棒!”
悟空去耳内取出棒来一晃,有碗来粗细。那罗刹女挣脱手,举剑来迎,悟空抡棒便打。两个在翠云山前,不论亲情,打在一处。罗刹女见悟空棒重,怕斗他不过,就取出芭蕉扇,一扇阴风,把悟空扇得无影无形,才得胜回洞。
悟空飘飘荡荡滚了一夜,到了天亮,才落在一座山上,双手抱住一块峰石。他仔细观看,认得是小须弥山。悟空长叹一声道:“好厉害的妇人!怎么就把老孙送到这里来了?我当年在这里告求灵吉菩萨降黄风怪救我师父。那黄风岭到这里有三千多里,今在西路转来,不知有几万里。等我下去问灵吉菩萨一个消息,好回旧路。”
悟空急下山坡,来到禅院。门前道人认得悟空,就进里面报道:“前年来请菩萨去降黄风怪的那个毛脸大圣又来了。”菩萨知是悟空,连忙下宝座相迎,道:“恭喜!取经回来了?”悟空答道:“还没到呢!”灵吉道:“既没有得到雷音,怎么回到荒山?”悟空道:“自上年蒙盛情降了黄风怪,一路上不知历过多少苦楚。今到火焰山,不能前进,询问土人,说有个铁扇仙芭蕉扇,扇得火灭,老孙特去寻访,原来那仙是牛魔王的妻子,红孩儿的母亲。他说我把他儿子做了观音菩萨的童子,不得常见,跟我为仇,不肯借扇,与我争斗。他见我的棒重难撑,就将扇子把我一扇,扇得我悠悠荡荡,到这里才落下。所以到禅院,问个归路,这里到火焰山,不知有多远?”
灵吉笑道:“那妇人叫罗刹女,又叫铁扇公主。他的那芭蕉扇本是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是太阳之精叶,故能灭火气。如果扇着人,要飘八万四千里。我这山到火焰山,只有五万多里,这还是大圣有留云之能,所以停了。如果是别人,还停不下来呢。”悟空道:“厉害!我师父却怎么过去?”
灵吉道:“大圣放心,你一来,也是唐僧的缘法,该叫大圣成功。”悟空道:“怎见成功?”灵吉道:“我当年受如来教旨,赐我一粒定风丹,一柄飞龙杖。飞龙杖已降了风魔,这定风丹还没有用,现在送了大圣,管教那厮扇你不动,你却要了扇子,扇息火,不就立功了?”悟空感谢不尽,菩萨衣袖中取出一个锦袋,将那一粒定风丹给悟空安在衣领里边,用针线紧紧缝了,送悟空出门道:“往西北上去,就是罗刹女的山场。”
悟空辞了灵吉,驾筋斗云,回到翠云山,使铁棒打着洞门叫道:“开门!开门!老孙来借扇子了!”慌得那门里女童急忙来报:“奶奶,借扇子的又来了!”罗刹女心中悚惧道:“这泼猴真有本事!我的宝贝扇着人,要去八万四千里,他怎么才吹去就回来了?这次我一连扇他两三扇,让他找不到归路!”急纵身,结束整齐,双手提剑,走出门来道:“孙悟空!你不怕我,又来寻死!”悟空笑道:“嫂嫂不要悭吝,是必借我使使。保得唐僧过山,就送还你。”
罗刹女又骂道:“泼猢狲,好没道理。夺子之仇,尚未报得:借扇之意,岂得如心!你不要走,吃老娘一剑!”悟空使铁棒劈手相迎,他两个往往来来,打了五六回合。罗刹女见事势不谐,就取扇子望悟空扇了一扇,悟空巍然不动。
悟空收了铁棒,笑吟吟的道:“这次不比上次!任你怎么扇来,老孙若动一动,就不算汉子!”那罗刹女又扇两扇,还是不动。罗刹女慌了,急收宝贝,转回走入洞里,将门紧紧关上。
悟空见他关了门,就拆开衣领把定风丹含在口中,摇身变作一个虫,从门隙处钻进。只见罗刹女叫道:“渴了!渴了!快拿茶来!”近侍女童将香茶一壶满斟一碗,冲起茶沫。悟空嘤的一翅,飞在茶沫之下。那罗刹女接过茶,两三气都喝了。悟空已到他肚腹之内,现原身高叫道:“嫂嫂,借扇子我使使!”罗刹女叫道:“小的们,关了前门没?”都说:“关了。”他又说:“既关了门,孙悟空怎么在家里叫唤?”女童道:“在你身上叫呢。”
罗刹女道:“孙悟空,你在哪里?”悟空道:“老孙在尊嫂尊腹之内,已见肺肝了。我知你也饥渴了,我先送你个坐碗解渴!”就把脚往下一蹬,罗刹女小腹之中疼痛难忍,坐在地下叫苦。悟空道:“嫂嫂不要推辞,我再送你个点心充饥!”又把头往上一顶,那罗刹女心痛难忍,只在地上打滚,只叫:“孙叔叔饶命!”
悟空才收了手脚道:“你认得叔叔吗?我看牛大哥面上,先饶你性命,快将扇子拿来我使使。”罗刹女道:“叔叔,有扇!有扇!你出来拿去!”悟空道:“拿扇子我看了出来。”罗刹女叫女童拿一柄芭蕉扇,站在旁边。悟空探到喉咙之上见了道:“嫂嫂,我既饶你性命,就不在腰肋之下搠个窟窿出来,还从口出。你把口张三张。”罗刹女果张开口,悟空还作个虫先飞出来,叮在芭蕉扇上。罗刹女不知,连张三次,叫:“叔叔出来吧。”悟空化原身,拿了扇子,叫道:“我在这里不是?谢了!谢了!”往前便走,小的们连忙开了门,放他出洞。
悟空拨转云头回来,按落云头,站在红砖壁下。八戒见了道:“师父,师兄来了!”三藏与本庄老者同沙僧出门接着,同到舍内。悟空把芭蕉扇靠在旁边道:“老官儿,可是这个扇子?”老者道:“正是!正是!”唐僧喜道:“贤徒有莫大之功,求此宝贝,辛苦了。”悟空道:“辛苦倒也不说。那铁扇仙,你道是谁?原来是牛魔王的妻子,红孩儿的母亲,名叫罗刹女,又叫铁扇公主。我寻到洞外借扇,他就与我讲起仇隙,把我砍了几剑。是我使棒吓他,他就把扇子扇了我一下,直刮到小须弥山。还好见到灵吉菩萨,送了我一粒定风丹,指与归路,又到翠云山。罗刹女又使扇子,扇我不动,他就回洞。老孙变作一个虫飞入洞去,趁他喝茶到他肚里,做起手脚。他疼痛难忍,不住口的叫叔叔饶命,情愿将扇借与我,我就饶了他,拿扇来了,等过了火焰山,仍送还他。”
三藏感谢不尽,师徒拜辞老者,往西走了四十里,渐渐酷热蒸人。沙僧只叫:“脚底烙得慌!”八戒又道:“爪子烫得痛!”悟空道:“师父先请下马,兄弟们别走,等我扇息了火,风雨之后,地上冷些,再过山去。”悟空举扇来到火边,尽力一扇,那山上火光烘烘腾起,再一扇,更大百倍,又一扇,那火足有千丈之高,渐渐烧着身体。
悟空急回,已将两腿上的毫毛烧净,跑到唐僧面前叫:“快回去,快回去!火来了,火来了!”唐僧爬上马,与八戒沙僧,又往东来走了有二十多里,才歇下道:“悟空,怎么回事?”悟空丢下扇子道:“被那厮骗了!”三藏止不住两泪交流,只道:“怎么办啊!”八戒道:“哥哥,你急急忙忙叫回去是怎么说?”悟空道:“我将扇子扇了一下,火光烘烘;第二扇,火气愈盛;第三扇,火头飞有千丈之高。如果是跑得不快,把毫毛都烧尽了!”八戒笑道:“你常说雷打不伤,火烧不损,现在怎么又怕火?”悟空道:“你这呆子,全不知事!用心防备,所以不伤;今天只为扇息火光,不曾捻避火诀,又没使护身法,所以把两股毫毛烧了。”
沙僧道:“火这么厉害,无路通西,怎么是好?”八戒道:“只拣无火处走吧。”三藏道:“哪里无火?”八戒道:“东方南方北方都无火。”又问:“哪方有经?”八戒道:“西方有经。”三藏道:“我只欲往有经处去!”沙僧道:“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真是进退两难!”师徒正在胡谈乱讲,只听得有人叫道:“大圣不须烦恼,先来吃些斋饭再说。”
四人回看时,见一老人,手持龙头杖,后带着一个雕嘴鱼腮鬼,鬼头上顶着一个铜盆,盆内有些蒸饼糕糜,黄粮米饭,躬身道:“我本是火焰山土地,知大圣保护圣僧,不能前进,特献一斋。”悟空道:“吃斋是小事,这火光几时灭得,让我师父过去?”土地道:“要灭火光,须求罗刹女借芭蕉扇。”悟空去路旁拾起扇子道:“这不是?那火光越扇越旺,为什么?”土地看了,笑道:“此扇不是真的,被他骗了。”悟空道:“怎么能得真的?”那土地微微笑道:“如果要借真芭蕉扇,须是寻求大力牛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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