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业余足球土壤肥沃,据不完全统计,各类业余足球队超过两千支,各类行业企业赛、校友赛热闹非凡,更有高水平的深超、深圳杯、模拟世界杯呈现。2023年横空出世的“街超”,与贵州“村超”隔空对话,堪称深圳业余足球的新爆款。

■朱健 邹振民

深足又降级了。

这条新闻不震撼,甚至一点也不意外。没有悲怆的哀鸣,更多是无声叹息。

“的确很无奈。”在龙岗的一间茶馆里,吴海清发出一声感叹。

为了配合肃穆的气氛,一众和深圳足球相关的人士都跟着唏嘘了一会儿。

不过,“感怀深足”只是这次午后会谈中一个不经意的片段,展望深圳业余足球才是重中之重。这不,谁后面紧接着一句“一提到深圳的足球,你们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大伙儿都愣住了。其实,这个问题另一个层面意思就是——“我们深圳需要什么样的足球”。

这个问题搞不透彻,接下来全是问题。

过了一会儿,吴海清说,踢球最重要的是快乐,“还是要快乐吧,如果你踢球都不开心,那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吴海清今年45岁了。

年轻时当过广东青年队队长,也在次级别的职业联赛中发过光。退役后,一直以业余足球的形式继续自己的足球生涯。进球如囊中取物,夺冠更是难以计数。名气响当当,人品球品皆佳,与黄南夫并称为深圳的“民间球王”。

除了保持踢球的习惯,“球王”还是一名建筑材料公司的业务主管。生活的阅历,工作的历练,使得这名曾经的专业球员对足球这项运动有了更通透的理解。

“对于我来说,足球其实就是梦想。我在二十岁的时候想的肯定是要进顶级联赛,要进国家队。现在到了四十多岁,我依然坚持足球梦想,但目标肯定不一样了,我想说的是,希望足球能带给我更多的快乐,也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多的快乐。”

吴海清很满意自己如今的状态,踢球、带娃、工作。“踢球让我找到快乐,工作让我找到价值。”

他告诉我们,目前他正和袁琳、李健华、黄南夫等一大批关心深圳足球的人,一起致力推广“深圳街超冠军挑战赛”。

“街超?”

“对啊!快乐的,充满活力的街超!”吴海清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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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

深圳的业余足球文化土壤肥沃,每年都会举办各类足球比赛。

有人统计,深圳民间大概有两千支球队,各类友谊赛、社区杯、校友杯、深圳杯足球赛、深超联赛、模拟世界杯(欧洲杯)……周末的足球场都是炙手可热,不提前一两周订场,根本踢不上球。

扎根土壤的足球群众基础是有迹可循的,深圳人来自天南海北、怀揣梦想,都有着一颗“躁动”的心,踢球成了很多深圳人保持激情和释放压力的途径之一。

“街超”发起人之一、首届街超冠军队的领队李涛亲历了“深圳街超”的诞生。

“其实,街超和贵州村超差不多同一时间起步,都是今年5月份揭幕。不同的是,村超火了,成了热搜榜上的常客,而我们街超还在努力摸索属于自己的发展之路,争取在深圳之外也打出自己的名号。”

那么,“街超”从何而来?

其实,吴海清穿的那件街超队服给出了答案,背后印着八个字:“创新坪山 未来之城”。

今年上半年,首届“创新坪山杯”深圳市街道足球邀请赛开幕,是全国业余足球的首创,更是丰富全民健身活动形式的创新。这项赛事正式被球迷亲切地称为“街超”——各球队以街道为单位参赛,融入全民、草根、狂欢等元素,决出“深圳足球最强街道”。

从诞生的那一天起,“街超”的血液里就流淌着草根足球和全民健身的基因。首届“街超”赛期历时4个月,比村超的赛期还要长两个月,每逢周末吹响集结哨,共12支球队近300名运动员参赛,一共踢了70场比赛,射进了200多粒精彩进球,留下了许多经典瞬间,更成就了一场深圳业余足球的狂欢盛宴。

决赛当晚,前国脚李毅特地赶来观赛并客串现场解说,造就了街超联赛的经典一幕。

街超的形成,源自于原生的演变、政府的护航、高手的策划。

李涛说:“赛事创办的初心,就是要保持足球本质,避免失真。”在他眼中,“街超”就是真真正正的快乐足球,“所有人都全情投入,尽情享受足球的乐趣。每一场比赛前,队员们都特别期待,一到了赛场上,彷佛所有烦恼都暂时消失了。”

而在足球专业人士看来,“街超”的创新为深圳业余足球发展带来更大帮助。深圳青年人足球俱乐部总经理李春浩说:“有些业余足球赛事的参与门槛其实是挺高的,而现在街超的出现,可以给更多人提供一个参与足球赛事的平台,加上能代表区、街道参加比赛,这件事本来就很有意思,很具有开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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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田区盐田街道队、光明区马田街道队、坪山区坑梓街道队分获比赛冠亚季军。图为冠军球队举杯庆贺。

传承

深圳街超的诞生是厚积薄发、环环相扣,非一朝一夕之功。

又似高人在后,犹如神仙指路。

不过,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现,街超免不了要和火爆全网的贵州村超相比。

作为经典策划案例,村超当然值得借鉴,一可看热闹,二可看门道。

它的底层逻辑是可以复盘的,而吴海清认为不可能复制,因为世界上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两件事。他这样解释,“虽然听起来名字很像,但其实有本质的区别,因为深圳只有街道办,以街道为单位的足球赛,其实代表的是一种中国崭新城市足球的底层文化。”

坪山以一球开启文旅新气象,破局之决心可见一斑。吴海清说,“坪山组织的街超联赛‘发了一个好球’,接下来就看我们这些‘接球’的人怎么办?”

首届“创新坪山杯”虽然结束了,但街超的使命才刚开始,新浪潮正涌起。李涛说,“当我们的球队夺得首届街超联赛冠军后,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兴奋,当然,夺冠不能就是结束,所以我们决定继续举办一系列的街超冠军挑战赛,让街超的热度继续火下去。深圳街超永不落幕,足球梦想永无止境。”

就这样,“街超冠军挑战赛”接过了“街超联赛”传递的火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继续燃烧下去。

交流即生长,碰撞即火花。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深圳街超冠军队”走进深圳横岗高级中学、深圳第二高级中学,还和腾讯、深投控等企业球队交流。而街超也极具主动性,交流并不局限于深圳,他们还去到香港、东莞、江西赣州等其他城市。与此同时,街超还将广邀天下客,把更多的球队请到深圳来切磋球艺。

这不,李涛特别忙碌,根本闲不下来,忙着安排球队的比赛事务,“接下来两三个月,我们的档期都排满了,对手有深圳本地的,也有其他城市的,很多球队都特别想跟咱们深圳街超队过过招。”说到这儿,李涛的语调都高了不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按计划,“街超冠军挑战”的赛程很密集,对手分别有:深圳中学、东莞南城街道、惠阳足协、中国足球记者队、广州岁月明星队、珠海财经学院队、布吉高级中学、翠园中学等等。

有意思的是,贵州村超球队也曾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向街超隔空喊话:“有球千里来相会,约上一场!”

李涛说,“有机会的,一定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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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中超球员袁琳深度参与街超的公益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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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将李健华如今也是街超的一分子。

助力

深圳街超能够成为深圳业余足坛的新晋IP,当然与足球名人的加持分不开,李毅、李健华、袁琳、黄南夫等家喻户晓的足球人,皆深度参与到深圳街超中来。

球员时代是国家队强力前锋,教练时期帮深足保留了火种,转型成为解说后又迅速成为名嘴的李毅,在深圳街超的决赛中亲临现场,专业知识扎实的他现场热情解说谈笑风生,带动全场观众。

“街超”是草根足球明星汇聚、展示自我的舞台,竞技水平之高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李毅对街超这个平台非常认可:“我很惊讶深圳街超是业余比赛,但是水平非常高,大家对技战术的理解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在深圳也参与过一些业余足球赛事,我觉得氛围真的非常不错。相信在深圳街超的影响下,深圳的足球爱好者能够享受到更高水平的赛事,为深圳营造更加深厚的足球氛围。”

李健华、袁琳都曾身披深圳队战袍,为这座城市足球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如今退役后更是加入深圳街超,继续在城市足球氛围的营造上、在体育名城的建设上,发挥着足球人的余热。

尤其在“街超冠军挑战赛”走进校园的系列中,曾有着丰富的中超联赛经验的李健华、袁琳,带着职业队的训练要求走进校园,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在校的高中生,满足了这些足球青年人的好奇心。

在深圳业余足坛,黄南夫称得上是标杆人物,几乎没有他没有参加过的业余联赛,几乎所有的足球爱好者都熟识他。

对于“街超冠军挑战赛”,他更是全程参与,几乎没有落下一场比赛,只因他找到业余足球该有的至高境界:“街超的水平非常高,不但可以与深圳的高水平球员过招,而且还能联动名企足球文化、吸引外地的球员来深交流,这是其它任何赛事都无法做到的,这也称得上是业余足球的最高境界,让大家都非常享受这种纯粹的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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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民间“球王”吴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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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超冠军队参加公益活动。

“奇点”

如果把踢足球这事看成是一个城市和其他城市交朋友的行为,那么“街超冠军挑战赛”的出现,体现了一群有识之士对足球的全新理解:让社区足球流动起来,让足球有了更多快乐的属性,对挑战队所在地捐赠一批足球装备(体现公益性),从而逐渐让中国拥有自己真正的足球文化。

李涛说,“深圳街超冠军挑战赛的影响力不仅仅体现在足球运动本身,现在还延伸到了社会文化层面。尤其是公益足球文化的兴起为比赛注入了新的活力。”

而为了吸引更多人参与进来,街超冠军挑战赛比赛形式也将分成两部分。其一,固然是观赏性极强的冠军挑战赛,挑战队与街超冠军交手,单场决出胜负;其二,则是在免费的天然球场上,举办参与度更广的阶段性嘉年华足球比赛。

李涛说,“在2024年元旦前后,将2023年9至12月份参加过挑战赛的球队组成嘉年华邀请比赛,并决出冠、亚、季军,为参赛队伍提供更多的比赛机会和足球交流的平台。”

公平竞技、社区互动、城际交流、全程公益……这是深圳民间足球2.0版的一种愿景,也是中国业余足球的方向。

欧洲足球为何能够长盛不衰?一大重要原因便是激发了社区活力。以五大联赛所在地区为主,足球发展的社区性被提升到重要位置,早在本世纪初,英国就通过了“足球强基计划”,目前已为各社区建造了近1万套设施和足球场。

与高尔夫、马术等“贵族运动”不同,足球在欧洲相当平民化,平民百姓可以利用社群性开展体育运动,社区足球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登堂入室,如今反哺英格兰职业联赛,出了许多优秀苗子。

看到欧洲足球激情四射的场面而盲目模仿,只能是东施效颦。足球的社区化不仅仅会激发看球热情、渲染所谓的“死敌文化”,精髓其实是认同感、归属感的培养。社区让足球的普及度深入欧洲基层鄙野,数代积累而成,演绎出生生不息、断而不绝的文化脉络,世人羡慕的足球文化就此诞生。

社区足球的培养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急于求成毫无益处。而今年村超和街超的出现绝不是偶然。属于中国足球的社区时代已经冒出了苗头。

吴海清说自己当然乐见社区足球文化的出现和成长,他说,“说到底,无论在哪个国家,足球的生命力总是从下往上的,无论是村超,还是街超,只有我们底层的业余足球搞好了,我们的职业足球才能好。”

足球远离虚荣且残酷的商业世界,以纯粹而质朴的方式回归在烟火气的社区。这似乎也成为中国足球破局最具潜质的点。

而这个点,像极宇宙大爆炸之前的那个奇点。它安静地存在于某个角落,充满了无穷的未知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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