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范闲举起手,表情一脸激动,暗示因为悬空寺刺杀失去的内力终于回来。
《庆余年》第二季也就此落下帷幕。
但这个结局的突兀程度。
和剧中范闲从失去内力后,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不安和错愕,危机与意外,就已经安排他恢复一样赶进度。
有一种前戏仿佛还没结束,可表情已然事后回味的……错愕感。
别看《庆余年2》的收视几乎以碾压的姿态一路长虹,几乎问鼎今年最爆的国剧。
事实上。
不论是开头的全网骂,还是后来的渐入佳境,再到最后这个戛然而止。
整部剧都充斥着一种让观众一边满意,一边又不爽的刺挠感。
如今,《庆余年2》终于收官。
不论主创们如何强调第三季不远,这都让关于这部剧的一切,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而豆瓣7.2的评分不论高低,也像是一种正反双方中和后反复打磨的权宜之计。
不论喜欢还是讨厌,支持还是反对。
但只有看完了结局,有个问题才能好好聊聊——
《庆余年2》的任务。
作为编剧的王倦完成了没有?
01
相比于开播前的万众期待,《庆余年2》的开局并不好。
开播后的第一周,遭到了几乎全网的批评。
人们不断地质疑广告注水,毫无必要的支线,新演员端着的表演,以及剧中小题大做的设计。
不止一个忘了第一部的观众会疑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工夫放在范闲能不能假死一事之上。
从豆瓣评论区看,为此怒打一颗星的不在少数。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但有失望,是因为有期望。
毕竟《庆余年1》曾经给了国剧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仅爆红破圈,还让当年的第26届上海白玉兰奖,第一次在剧作层面上,肯定了一部非历史非现实题材的改编创作。
△ 对比往届作品的类型,尤其明显
这不仅成功让一部男频网文改编的爽剧走上了大雅之堂,更是验证了作为编剧的王倦在创作方法上的成功——
群像戏的用心呈现。
配角的着力刻画。
情节反转节奏的熟练把握。
能够触达观众内心的主题融入剧情。
以及,始终保持着亦庄亦谐的作品风格。
这在《庆余年》的故事改编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比如朝堂正剧特点,体现在庆帝和群臣的举手投足间,属于传统的国产古装帝王戏的一比一再现。
比如爽剧主线,有范闲大闹京师不断解决矛盾危机的痛快,而且还是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的传统设计,还使用了像赛诗会这种穿越网文的常见套路。
老套,但爽起来十分有效。
而配角?
像第一部里对滕子京的大胆改编,让原著里的主角护卫,变得有血有肉,有家人,有牵挂,有理想,有信念,更重要的是与范闲(和观众)建立了羁绊。
这才让他在死后,在所有人都说“不过是一个护卫”的时候,让范闲能够产生最大的逆反心态。
同种也能够跟他同仇敌忾。
同样,相对于报仇这种严肃戏,故事中喜剧成分的拿捏,也是驾轻就熟。
在第一部里,像范家早期的“内斗”,不玩虚的直接怼脸开大;
像辛其物的前倨后恭,前后变脸式演绎。
像出使北齐的范闲与海棠朵朵在朝堂上的双簧,都是喜剧名场面。
可以说,凭借着剧作的成功。
以及一众演员的精彩发挥,《庆余年》完成了在当时市场上的降维打击:
朝堂,权谋,武侠,悬疑,家庭,搞怪,爽文,后宫,甚至是对现实主题的涉猎。
都让《庆余年》找到了一种喜好的公约数。
不论你是哪一个类型的受众,几乎都能在剧集里找到熟悉且有吸引力的元素。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种混搭,以及整体剧情在水准之上的表现,还做到了让观众不会轻易因为某一个点的不好而弃剧。
也让这样一个男频网文爽剧做到了全民化。
成了国民剧。
别小看这个称呼。
赞美之外。
对于国民剧的续集,承受的观众期待从来都是千斤重担。
02
所以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庆余年》第二季完成了任务没有?
Sir这么说吧。
王倦尽力了。
《庆余年2》里,几乎在他擅长的每一个角度都做了提高的努力。
比如群像戏。
相比于第一部里常出现的几个老戏骨在小格局里的飙戏,这一部的群像,直接拉到了朝堂之上百官之中,连范闲都第一次作为臣子走上了朝会。
尤其是第15集的御书房内的朝斗戏码。
一场针对二皇子的政治伏击,随着赖御史杀疯了集体失控,结果又在庆帝的雷霆之威下酿成惨剧。
仔细看,赖御史的每一次进攻,陈院长,林相,范建,秦老将军,太子和二皇子的态度都有所变化,有所应对。
更别说稳坐钓鱼台的庆帝。
唱和攻守之间,称得上是《庆余年》群像戏的巅峰。
而有了第一季滕子京的成功。
这一季在配角的刻画上,下的工夫更多。
比如开场无比刀人的老金。
女儿被卖进青楼想救无门,自己费尽心力结果惨死。
比如同流但不合污的邓子越。
一腔热血却被同僚排挤,和光同尘但心有不甘。
只能嘲讽自己当初不懂事,不会做官。
至于情节反转紧凑?
第二季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就是台词更密,对话节奏更快。
而且多次出现追问和逼问的场景。
同时,细看范闲与二皇子对抗的抱月楼杀人案,从杀人灭口,到反击栽赃,范闲利用人的惯性思维,解决危机。
利用范无救脱身(顺便逼死了他)。
科考春闱,与郭尚书的斗法,都始终把危机控制在将破未破的范围内。
抓杨万理作弊的戏份。
多方势力搅在一起,却用一个非常喜剧的演出来化解危机。
但“用兵一时”,就是这场戏举重若轻的体现。
看似是男主的爽文,但他放手一搏的背后。
是一次又一次,人命如草芥。
同样,第二季真正让观众眼前一亮大呼回归的,也正是范闲从这些人命大事中逐渐觉醒。
从第一季里的“朝堂斗”,进化到了“君臣斗”。
这也是剧作能够前期扛住差评,让观众在后边逐渐认可的原因——
《庆余年》在主旋律上的回归。
相比于第一季还局限在为身边人讨公道,在庆帝的关注下被动防御政敌的叙事。
第二季的范闲更多地向这个时代的主旋律靠拢。
比如被权贵陷害打压害死的老金父女,对于范闲来说只是路人。
他要为他们讨公道。
比如科举考试里被当做炮灰的寒门士子,对于范闲来说只是过客。
他也要为他们求公平。
甚至第二季结尾几集一闪而过的江北灾民。
那些为了家人能活,选择自己求死,到头还得感谢高门大户给他们一个以死换生的机会,卑微到尘埃里的普通老百姓。
不光范闲看不下去,观众也看不下去。
从这个角度看,编剧打通共鸣的方式呼之欲出:
代入感。
过去很多观众在看剧的时候总会让自己从主角视角共情。
但王倦实际上在创作中更多地在作品中通过配角的演绎,呼唤观众的内心——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无所不能君王,也不是一人敌一国的大宗师,不是身后都是靠山的男主。
更可能是那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无法发声被欺负到死的老金,更可悲的是欺负你的人只是一个小喽啰。
你的弱小其实是刻在骨子里的。
同样,你不是天纵奇才的世家子弟,没有家族长辈庇佑,没有数不清的后门关系。
更可能是那个付出努力钻营却早早被确定陪跑的寒门举子。
一辈子被希望吊着,直到吊死,垂垂老矣。
对,不是范闲,甚至可能连范进都不是。
当苦痛足够写实,任何有良知的观众都会不自觉站在主角这一边。
不是让观众代入主角,幻想经历他的传奇。
是让观众认同主角的做法,愿意与他同行。
可以说,当观众发现了剧集的主题,是在呼唤公平公正,扫除腐败黑暗的旧世界的时候,哪怕这是异世界的故事,依然能够获得现实观众的共鸣。
当邓子越说,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当杨万理说,当官是为了声音更大,血溅得更高。
当赖名成,对高高在上的君王,对失去法度的朝政开炮,呼唤理想秩序置生死于度外的时候。
不信你看,这些都是短视频平台上点击最高,让无数观众为之热血沸腾的名场面。
也是这个剧火爆的依仗——
成功激起了观众对不公的愤怒,对被压迫的不满,以及对致力于改变世界的理想主义的认可和共情。
我们始终会渴望理想主义者能够善始善终。
哪怕它。
只能发生在一个虚构的故事里。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王倦无疑是已经尽力做到了他认为的最好。
但问题也在这。
王倦尽力了,但《庆余年2》这部剧成了么?
03
这问题有区别么?
当然。
如果你关注网络舆论,其实会发现这几天出现了一个趋势——
骂王倦。
无论王倦在什么样的地方解释着他对这部剧的理解,以及设置某些情节的原因,底下总会惹来一面倒的谩骂。
这其实是个很怪异的现象。
一方面,我们常说作品拍出来之后,创作就完成了,主创不断解释故事安排这种做法,本身就不可取。
而另一方面,粉丝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不满全部推向编剧一个人,这也很少见。
为什么?
或许,这种现象的背后所反映出的正是《庆余年2》的尴尬之处——
创作者与观众期待产生了错位。
观众不满的或许不是王倦这个人。
而是这部剧的创作思路。
对于创作者来说,《庆余年》的脉络似乎很清晰,以范闲的状态为界,分为三季内容。
第一季的范闲是置身事外。
作为一个棋子,他毫不知情地进入这场棋局,他的状态其实是最轻松的,开着金手指,而且遇险不惊,从容而淡定。
可到了第二季。
范闲很明显地置身其中了。
他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开始正式与各方博弈,而这其中,也有他的所谓“靠山”们,而当你越接近权力核心,也就越能看到这世间规则的冷酷无情,也会越能感受到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季里很多人物状态变了的原因。
主创不再是笑傲江湖。
而更多地想把这个故事沉下去,突出它的严肃性。
这的确没错。
可是。
观众怎么想呢?
在第一季里无所不能的小范大人,到了第二季就犹犹豫豫,内心挣扎了?
显然这是得不到满足的。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第二季开头,范闲假死欺君。
按照编剧的想法是,这是范闲和庆帝亲情关系建构的需要,所谓欺的不仅是君,也是庆帝心中残存的父子亲情。
同时也奠定了第二季两人争斗的基调。
可是。
之于第一季范闲的超然地位,没有观众会认为大家口中的“欺君”有任何威慑力,还值得让几位朝中大佬为此担心。
(明明他俩已经堂而皇之走街串巷,疑惑还要做戏给谁看)
这是种观众和创作者思维的差异。
当创作者还在用严肃的朝堂正剧思维给主角设限的时候,观众早就认可了主角可以置朝堂于不顾的爽文设定。
于是别扭。
觉得很多情节,都毫无意义。
所以,这就是王倦再严肃,但《庆余年》第二季,也很难再成为老少咸宜的国民大热剧的原因吗?
是人们更爱看爽剧?
恰恰相反。
因为当观众跟随着主创的设置,打算进入一个严肃故事的时候,却发现——
这个剧,其实已经严肃不起来了。
举例来说。
不知你有没有发觉,这一季的《庆余年》,发癫的角色越来越多了。
第一季里,我们能看到的尚且只有长公主一个角色。
到了第二季。
几乎所有角色或多或少都有了这样一层癫狂的基因。
从庆帝到陈萍萍林相,从皇后到太子二皇子,到本就癫的明家母子。
甚至连林婉儿。
也在第二季结尾,都安排了一场质问五竹杀兄的戏码,让不少观众大跌眼镜。
这其中尤其是二皇子。
不仅人设上偏执疯狂,演员的演法也是丝毫不顾及形象。
能软能硬,能屈能伸。
他在第二季的演出,丝毫没有传统剧集里的话说一半故弄玄虚,而是直接作
恶。
于是便成了最出圈的配角。
为什么?
说到底,因为这是当下的潮流。
要知道第一季横空出世的时候,还是2019年。
而第二季播出时,已经是2024年。
这过去的五年,不仅有创作者的积累,观众的成长,更有着整个大环境剧烈变化。
有些甚至是天翻地覆的。
Sir只回望一下过去:
2019年前后的剧集作品,是鬼吹灯系列开始起飞的《怒晴湘西》,是肖战王一博出名的《陈情令》,是马伯庸崛起标志之一的《长安十二时辰》,以及在b站影视区当瑰宝的《知否》,还有《都挺好》《小欢喜》等等……
类型丰富。
而到了2024年?
楼起楼塌,过眼云烟。
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更激烈的冲突,更直接的反转,癫狂的符合短视频传播的人设和片段,如今都成了创作标配。
甚至像王妈那种怒喷癫公癫婆的解构都已经大行其道。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
本身就具备癫狂基因的《庆余年》(比如范闲抗狙)如何能幸免?
于是。
这种靠着人设拉起来的强冲突情节,便很理所当然地成了《庆余年2》的主要看点。
也成了它出圈的助推力。
只是,我们同时也知道,这样的“发癫”情节,对严肃性本身就是一种消解。
当人们只记得角色的肆意张狂。
作为观众,又如何沉得下心来,去细究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深意?
毕竟在表演的面具下。
那些严肃的表达,总会让人怀疑那是故作正经。
而收视爆红、话题霸屏之下。
那些传统的观众,也就渐渐地失去了。
所以啊。
不是编剧不努力,而是当观众和大环境发生了变化,所有对《庆余年》的期待,自然,最终都会变成争吵。
那些初心,也都成了南辕北辙。
而这。
其实不止是《庆余年》,更是很多当下的创作者,所面临的共同困境。
说到这里,Sir想起了一个不值一提的观察。
还记得第一季上星(意味着面向更广大受众圈层)的时候,是2020年1月30日。
现在想想。
或许在那个时间节点上,我们看到小范大人闪耀着理想主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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