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全家在北京中山公园。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这一诗意而温馨的句子,出自当代著名作家汪曾祺的作品《冬天》,满含亲情。在汪曾祺创作的众多散文、小说作品中,有不少富有质朴温暖的亲情色彩,饱含对家人的深厚情谊,和对生活的深情热爱。
“我父亲之所以能写出许多从容朴实的文章,与他从小生活的家庭环境有关,家已经成为他文学创作的底色和基调。”汪曾祺女儿汪朝坦言,家风是一种潜在的无形力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的一生。
父亲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今年是父亲100周年诞辰,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喝多了,说他以后是要进文学史的人,此话已成真。他的作品从斑斓的岁月中走来,平淡又富有人情味,受很多读者的喜爱。在他离开后的20多年里,每年有10种作品,不断重印再版。”汪朝告诉中国妇女报·中国妇女网记者,父亲把写作当成一生的己任,每一部作品都富有生命力。
汪曾祺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著有脍炙人口的《受戒》《大淖记事》《人间草木》等。
汪曾祺能成为文坛巨匠,与他从小所处的家庭环境分不开。
汪朝是从父亲的文章里了解爷爷汪菊生的。老人家是有祖传技艺的眼科大夫,练过武术、骑马、游泳,会丝竹,也会篆刻,是位多才多艺又有趣的人。父亲从小耳濡目染,兴趣爱好广泛,能诗会画,兼谙乐器戏剧。他为人很随和,富有爱心,从不摆家长的架子,父子俩如兄弟一样相处。
“父亲在文章里写道,爷爷会在春天的时候亲手制作风筝,夏天的时候在西瓜皮上雕镂花纹做成西瓜灯,秋天的时候编蛐蛐笼子,用玻璃做成不同形状的水晶球等等,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年代里,一年四季,父亲都拥有风格迥异的玩具。”汪朝说,与其说是玩具,不如说是爷爷对父亲一番特别的爱,父亲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他和爷爷的相处方式,也直接影响他后来与子女们的相处。
汪曾祺3岁时母亲去世,但是父亲的爱心与童心陪伴他快乐成长,并没有让他因为失去母爱而情感缺失,他对生活有着美好的向往,并在逐渐长大的岁月中,学会观察生活、发现生活、领悟生活中的美。
汪曾祺在《我的父亲》一文中写道:我父亲这个孩子头带着几个孩子,在碧绿的麦垄间奔跑呼叫,其乐如何?我想念我的父亲(我现在还常常梦见他),想念我的童年,虽然我现在是七十二岁,皤然一老了。
1939年夏,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第一次离开故乡,去外地求学,丰富多彩的童年生活成为他后来创作的源泉,故乡的风物、人情、美食都是他笔下富有人文情怀的主角。
父母教导我们认真做事,平等待人
汪曾祺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期,认识了一生最重要的人——同校外文系女生施松卿。二人于1949年初结婚,两个人的命运也从此紧紧相连。
汪朝介绍,母亲家境优渥,长得很清秀,当时不乏追求者。“有次姐姐汪明问起父母亲的爱情时,母亲说当初一眼就看出父亲是位才华横溢的人。”
“父母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相同,这离不开他们在大学受到的教育。他们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性格开朗、豁达,重学识而不尚物质,经常教导我们要认真做事,平等待人。”汪朝回忆,在父亲被打成右派劳动改造的日子里,与家人分隔两地,母亲一人照顾家庭,抚养兄妹三人,她始终默默地鼓励支持父亲,让他们兄妹用汉语拼音写信安慰父亲,坚信美好的到来。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母亲一直以乐观豁达的态度面对生活,从不抱怨。母亲的言传身教,让他们兄妹一生受益。
“家庭带给父亲的温暖与鼓励,也激发了他的文学创作,即便身处厄运,在他眼里,那些花鸟鱼虫、一日三餐、高山流水、寻常亲朋,亦都是可亲可爱的。在他的笔下,无一不美好,无一不温暖。”汪朝说,后来父亲回到北京,专心写作,家中的大事小情,也是母亲一手操持。母亲的理解和支持,让父亲能够专注于写作,才成就了现在的汪曾祺。
汪曾祺非常有同情心,有次小保姆偷偷喝了他孙女的橘子汁,家里人觉得这种行为不好,想训斥小保姆。“可父亲说她应该喝,因为她没有喝过。”汪朝说。
《七里茶坊》是汪曾祺的一篇短篇小说,主要讲述底层老百姓的生活,也表达了作者的大爱之心。“《七里茶坊》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篇,父亲曾经被下放到张家口沙岭子农业科学研究所劳动好几年,和工人们打成一片,那段艰苦岁月的经历,让他对生活在底层的人很有感情,这也让我们耳濡目染,有爱心,有同情心。懂得与人为善,珍惜当下,‘顿觉眼前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汪朝说。
“我们都叫他老头儿”
汪曾祺在《多年父子成兄弟》中写道:我觉得一个现代的、充满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须做到“没大没小”。父母叫人敬畏,儿女“笔管条直”,最没有意思。
“我们都叫他老头儿,这是父亲在家中的别号,妈妈这样叫,我们兄妹三人也这样叫,就连他的小孙女也这样叫。”汪朝笑道,父亲一向主张父母与子女应该平等相处,从不讲父道尊严,无论是我们这一代,还是孙辈一代,都感到,在没大没小、宽松自由的家中成长是一种幸福。
父母的言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汪朝说自己上学时的一幅画作,被老师贴在橱窗展览,自己对画画的兴趣,是受了父亲的熏陶。记得20世纪60年代中期,父母带我们兄妹三人去中国美术馆看齐白石画展,那时候也看不懂什么,只觉得好玩。
谈起父亲对子女的教育,汪朝告诉记者,父亲脾气特别好,从来不发火,也从不干涉孩子的学习或工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好,对我们的人生也没有什么要求,他认为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是幸福。哥哥汪朗1982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进入《经济日报》社工作,出版了《刁嘴》《衣食大义》《食之白话》《我眼中的父亲——汪曾祺》等文学作品,是一位散文作家、美食家、资深媒体人。姐姐汪明在黑龙江兵团待了9年,后来在中国人民大学从事教务工作。在黑龙江兵团时经常和父亲通信,父亲的每封信里都饱含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和豁达的胸襟,姐姐说是父亲的爱如和风细雨,让她在远离家的日子,变得坚韧和勇敢。
“我后来在新华社做图片编辑,会时常和父亲交流美术图片,父亲的审美观给予我很多启发。有一次涉及故宫的藏画,父亲把画名和内容告诉我,我觉得这老头儿还真有两下子。”汪朝说,自己从事图片编辑工作平凡又快乐。
汪朝介绍,齐方是姐姐汪明的女儿,她谈起印象中的姥爷时说,姥爷非常随和有趣,没想到多年后自己考入了姥爷曾经神往的中国美术学院,记得大一时,期末作业是写一篇中国古代画家的介绍,并模仿一幅这位画家的作品,那时候后悔,要是小时候向老头儿学点中国画和画学理论就好了。如今,齐方从事与美术相关的研究工作,保持着一颗执着的心去探索艺术。
“爷爷奶奶去世后,我时常感到遗憾,但细细想来,爸爸文字中的犀利睿智,大姑言辞中妙语如珠,小姑行事间的恬淡随和,无处不见爷爷奶奶的影子。虽然我没有继承爷爷的满腹才华,但与那个淡然却执着,天真而深刻的老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已融进我的骨血,让我如他一般不求人,但信己,倾尽全力为我能为,爱我所爱,求我所欲。”孙女汪卉感慨道。
汪朝说,今年是父亲100周年诞辰,尽管他离我们渐渐远去,但是他的开朗随和,与人为善,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热爱,一直陪伴着我们,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是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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