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山西话?
□赵雁明
“甚”是个疑问字，也是山西话里最常用的疑问词，“歪甚”，那是什么？你说“甚”来，你在说什么？山西那地方，十里不同音八里不同俗，你如果到了山西就会发现，你连话都没法说了，那里的方言太复杂了。从晋南到雁北，音调大不相同，而且还跌宕起伏，婉转拖曳，县与县，乡与乡，甚至村与村之间，语言都是不相通的。即使你在这个村学了一句半句的当地话，你到了下一个村庄就派不上用场了，人只有到了山西，才会领略到什么叫有嘴没用处，什么叫做会说话也说不清。
山西话有两个最大的特点，一个是音调和音律起伏大，一个是古汉语词语特别多，这也是山西人学习汉语比其他地区学得快、学得好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的语言里，至今还使用着太多的古汉语，依然保留着原来的意思。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前面的人催促后面的人，“厮跟上”。两个哥们相互做介绍，不说自己的家里很贫穷，而是告诉对方“家寒”。这些简洁的古汉语打出字来，或许你还能揣摩出来它的意思，假如使用语音婉转，跌宕起伏的山西话说出来，再配上古汉语的声调和读音，你很难能听得出来，他说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不光是你听不出来，就是那些专门研究古汉语的专家，也都像听天书一样。
山西话里用的最多的，是古汉语里的疑问词“甚”。“甚”这个山西人最常用的词汇，在山西话里，所起到的作用可是相当大的，它几乎完全继承了古汉语里的作用，最多的时候做疑问词，也充当疑问动词。山西话里没有“啥”“什么”之类的词，完全用“甚”来替代。
同样简单的背东西或者扛东西，山西话也是使用古汉语表达的，一个字“荷”，就表达了所有的背扛抱抬的意思。你服气山西人有文化不？你服气山西话里面就有文章做不？大字不识的一个的农民，古汉语却朗朗入口，你不服气也不成。不是有语言学家说过那话吗？文言文才是最高雅的语言，古汉语才是最贵族的表达方式吗？山西话最接近文言文，最贴近古汉语，这下子你也理解山西人为什么那么自信自己是北方人里的南方人。
如果我再介绍一下山西话的读音，你就会发现，要是用普通话的意思来理解，那笑话就出大发了：夏天吃完晚饭，天很热，刚吃完热面条，爷俩身上都是大汗淋漓，老子跟儿子说，你先死吧，儿子对他老子说，还是你先去死吧。死就是洗的意思，爷俩是在谈论谁先去洗澡的问题呢。
有个北京的客人，去了平遥亲戚家做客，看完古城吃饭吧，这客人还带了个小孩子，于是，主人跟这爷俩说，你是个大王八，他是个小鳖鳖。北京客人不高兴了，这是什么亲戚呀，怎么刚见面就骂我是王八呀？平遥话里，使和是分不清的，大碗后面带着拖曳的音调，就成了大王八，而鳖鳖在平遥土话里，就是小碗的意思。
经常有山西人在北京，因为读音和声调的原因，出现哭笑不得的事情。即使山西人说的是山西普通话，也能造出大笑话来。说是有个山西小青年，来到北京某饭店，他跟服务员说，给我六十（馏上）一笼包子，七十（沏上）壶茶，八十（剥上）头蒜，服务员还以为来了大客户呢，高兴地去准备六十一笼包子，七十壶茶，还有那八十头大蒜去了。
最能考验外地人的，是山西人说的这个“水”字，有的地方读做匪，有的地方读做福，有的地方怕你把福气都拿走，干脆把它读成斧头的斧。
你说山西话是个“甚”？我只能这样告诉你，山西话就像山西地下的煤炭资源一样的丰富，就像山西那遍地都飘着的醋香一样，看得见也看不见，要想真正地看见，你得去地底下去挖掘。顺着那醋的飘香味道，走进山西的大街小巷，你就慢慢能明白，山西话到底是个“甚”……
• 本期文章素材来源于微信公众号晋行记2020年12月1日发布的《“甚”是山西话》
• 本期音乐：《青花瓷》配乐
• 本期音频：抖音账号“太原田野”、“运城锦鲤妹”、“睡不醒的关关”发布的短视频部分原声片段
• 本期朗读原声：王擎
• 本期音频制作：王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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