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著名的诡辩,说的是,上帝能不能制造一块自己都搬不动的石头?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如果说能,那么证明上帝不是万能的;如果说不能,那么证明上帝也不是万能的。既然上帝不是万能的,那么进而可以证明上帝是不存在的。其实,已经成了诡辩,并非能得出想要的结果。
逻辑学只能证明上帝不是万能的,但并不能证明上帝不存在。上帝可以制造一块自己都搬不动的石头,也可能并不能制造一块自己都搬不动的石头,随上帝的心情而定,可是,人们并不能以此推论上帝不存在,只能说万能的上帝不存在。也就是说,上帝不是万能的,从来不存在万能的神。那么,上帝到底存在吗?无解,没办法证明。要是上帝创造了一切,那么,人类也是上帝创造的,人类的意识和思维也是上帝创造的,用上帝创造的东西揣测上帝,基本上是不可能想象的事。那么,为什么人们还说上帝存在呢?
因为上帝成了人们观念中的产物,并非真实存在的实体。千人千面,人不同,理解的上帝也不同。有人认为上帝是什么样子的,应该干什么事,而另外的人理解的上帝却完全不同。毕竟,人们的意识和观念不同,对上帝的理解也是不同的。就像佛教里的观音,有几十种形象现身,其实都是人们观念的产物,人不同,观念塑造的形象也不同,让观音具备的职能也不同。在人们的观念里,上帝的形象不同,但宗教为了统一人们的认识,就要绘出上帝的画像,让人们都认为上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还要人们统一朝拜。于是,人们大多认同了上帝形象之后,就会认为上帝是那个样子了,从而修正意识观念里的上帝形象,让自己观念中的上帝变成画像中的上帝。人们认为上帝是万能的,其实上帝的有无还不知道,怎么能说上帝是万能的呢?没有万能的人,也没有万能的神。
庄子也会诡辩,他和惠子游于濠梁之上,看到鲦鱼出游从容,庄子就说,鱼很快乐。惠子说,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庄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两个人陷入了胶着状态,无法自拔。庄子说,回到问题的源头,我说鱼很快乐,你说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知道鱼的快乐了。要问我是在哪里知道的,我是在濠梁之上知道的。
很明显,庄子在诡辩,弄得惠子没办法追问下去。就是逻辑学上经常说的“你知道我知道”,或者说,“你知道我知道的东西,我知道你知道的东西。”但没法表达。其实就是语言学中的所指与能指的区别。语言可以表达思想,但并不能完全表达思想,甚至还会词不达意,产生误解。庄子只是说到了自己知道鱼的快乐,而惠子知道庄子知道鱼的快乐,也就知道了庄子所知道的鱼的快乐。说白了还是诡辩,只能说惠子知道庄子心情愉快,并且庄子把这种愉快的心情投射到鱼身上去了,却并不能证明鱼本身很快乐。鱼并不快乐,快乐的是人。柳宗元在《小石潭记》中写到潭中游鱼,“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鱼并不会和游者相乐,而是柳宗元自己感觉是那么回事,感觉鱼和自己逗乐。
庄子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飞来飞去,自由自在,醒来之后,怅然若失,不知道是庄周变成了梦中的蝴蝶,还是梦中的蝴蝶变成了庄周。两千多年以来,这个问题似乎无解。人们常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谁能说人生就一定比梦境更真实呢?人生或许是虚假的,只有梦境才是真的。世界正好反了个儿,实有的变成了虚无的,虚无的变成了实有的。或者说,一切实有的和虚无的都是空,都是无,而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毕竟,世界是建立在人的感知之上的,通过人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皮肤等感知外界的刺激,形成生物电流,通过神经系统传达给大脑,进行综合分析。而大脑做出判断之后,会迅速传达信息,通过神经系统传递给各个器官,让人做出快速反应。如此一来,人的所有感知都是建立在感官感知基础之上的,就连做梦都是经受刺激之后的反映。有人尿急,梦里会找厕所,而不是换一副躯体,解决尿急的问题。生理感觉会延伸到梦里,而梦里的感觉也会延伸到现实中。有人在梦里预测事情,结果真的发生了,还有人在梦里创作,醒来就赶快记下来,竟然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梦境是潜意识制造的幻境,虚中有实,幻中有真;现实是显意识支配的可供认识的客观环境,当然也有潜意识的参与,实中有虚,真中有幻。两千多年以前的庄周能提出梦境与现实的真假问题,已经算是哲学家了,到现在关于梦境与现实的种种诡辩都有,但就是无法解决真假的问题。或许,上帝就是要人们生活在以为真实的环境中吧。
上帝不是万能的,只是普通人,或者根本不存在,而人不会懂得动物的快乐,庄子也可能是梦中的蝴蝶变的,只是他没办法证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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