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淳安千岛湖,在民国时期是怎么样的?
26岁的小伙子,用了前后5年时间,最终绘制出一张近百年前的民国时期淳安遂安两县地图(上世纪五十年代两县合并为新淳安县)。地图里用的全是古村落名、古河道名、古路名,就连几十年前被淹入千岛湖的两座古城,在地图上也有准确的位置、大小、城廓标注。
这一张地图把很多老人的回忆拉到了儿时。几十年后,过去和现在的方言、地名、文化“断层”因为这张地图而得到接续和连通。曾经只出现在族谱上、口耳相传的古代地名第一次也是最为集中的一次,出现在一张118厘米×135厘米的纸上。
图:蒋建坤复原的民国时期淳遂两县纪念图
20岁小伙收集口口相传千年的方言
浙西淳安的古老,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这里的方言老幼不同、村村不通。
蒋建坤觉得特别有意思,20岁就喜欢上了这里的方言。他是衢州常山人,但他的祖上却是淳安汾口镇横沿人。“在浙大读书时念的就是‘文物与博物馆学系’,对语言和文字就特别关心”——在他的QQ空间里就有2010年写的《淳安话(新安江腔)词汇》、2012年的《遂安十都方言拼音方案》。
方言,就得“田野调查”。2010年暑假,他特地在自己村子里找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挨家挨户地串门,前后花了一个月,依照《方言调查字表》完成了2000多字的方言读音记录。“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一位叫蒋念根的老人念得特别清晰自然。”他说只有这样长期生活在本地且没有外出经历的人,发音才是最准的。
有些字在方言里不常见,比如“入”这个字,很少用。蒋建坤就需要组个词去问——“四舍五入”怎么说?
一个个字都是这样来的。蒋建坤对涉及声调归类、声母、韵母区分的重要字例进行整理归类后录音,同时在请教学校里的相关专业的人员,对一些字音进行订正。“后来我设计了一套本地遂安方言的拼音系统,将每个字标音,存入家谱。”这件事得到了当时修谱委员会的大力支持,他们认为这是家谱里非常有价值的资料。
找地图、翻资料、问村民,只为确认一个村名
方言让蒋建坤觉得“老底子”已经越来越远,他想做一件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修谱的时候找老家的资料,结果当时发现资料奇缺,照片、地图,连古地名也不见了。”他开始找各种资料,希望把老家村子的样子画出来。“如果现在不找,以后估计就再也找不到了。”
资料慢慢变多,村、镇,甚至是整个淳安遂安两县民国时期的资料都临近补全。“很多资料来自地方志、家谱,也有一些老人手绘过一些地图,甚至细致到每一户、每一个店面。”他说手绘的图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民国时期曾有一批全国范围的测绘图,杭州市档案馆前几年也出版过类似的图,这两者是基础。”但这些地图是不是足够他用?是不是足够精细?很偶然的一个机会,他找到了一批美国卫星拍摄的上世纪60年代淳安航拍照片。“一批拍于1964年,另一批拍摄于1969年。”那个时候就像得到宝贝一样,他觉得这批照片可以还原千岛湖蓄水之前的村庄方位。
在2016年4月份,蒋建坤利用电脑绘图软件开始了整个淳安县的古地图绘制。水系、道路、村名……
“最难的是村名,古地名、古村名、古地域等都需要考证。早期资料中没有标准化地名,误记情况很多,很费功夫。”蒋建坤发现,清末民国古地图里的村庄古名大多数与今天一样。“也有误记的,比如‘洲上’误为‘周山’、‘上江埠’误为‘三家埠’等。”除了这些,一些正式出版的地图也有错误。水底古城“狮城”南侧有两个倪家村,这两个村子在民国时期被标注成一个村;而民国早期测绘地图上,两个村都被标成了“叶家”。
到底哪个是正确的?蒋建坤特意去查了1956年的移民村落表,发现这两个村叫“大倪村”和“小倪村”。他结合大量老人的回忆,对这两个村到底哪个在上游的问题提出了质疑,并通过查阅其他资料,最终将“大倪村”和县志中提到的“潭边倪家”划上等号。“上海图书馆家谱数据库里有倪氏宗谱,这里也印证了大倪与潭边倪家的关系,同时也记载了‘小倪’这一支的居住地叫‘深川’,这个村名正好见于民国县志村落表。”
这样反复核实的村名有几个?小蒋已经记不清,但他说,最后出现在地图上的每一个村名他都是这样核实过的。
唯一一张民国时期淳遂全图
耗时一年半,蒋建坤先后绘制了《民国遂安县复原图》、《民国淳安县复原图》、《民国遂安县全图及古遂安四隅十八都详图》等,最终将民国时期的淳安、遂安的地图复原了出来,并将两县合在一起,距离最初起码已过去了5年。
淳安县档案馆相关负责人说,这可能是目前为止,唯一一张可以查到的上溯到民国时期的个人绘制的淳安/遂安地图(现在的淳安县由旧时淳安县和遂安县合并而成)。
绘制完成后,他从电脑上导出图来发布到网上,绘制后也不停地修改,仅大修改就先后有四五版,小修小改也不计其数。
图:蒋建坤所绘民国时期淳城附近
图:蒋建坤所绘的民国时期狮城附近
千岛湖水底古城,名声在外。蒋建坤也努力进行了还原。“保存仍较好的古城是狮城,在姜家镇;早于狮城淹没的淳城(贺城)关注较少,该城处于主航道,在淹没之前,淳城建筑实际上已经拆除殆尽。”就是这样的一个县城,蒋建坤还是通过多方搜集资料一一复原。
“之前有些热心的老先生通过手绘地图做了很重要的记录工作,我的这张图也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同时参考了新近的更加丰富和准确的资料,保留和恢复的古地名也更全面更准确。我希望能给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以历史,给老人以回忆,也希望给更多搞地方文化、地方志研究的人以方便。”他说,这张地图的比例为1:77520,打印出来为118厘米×135厘米的尺寸。“已经有很多老人来向我要这张图了。如果有需要,我会打印一些出来赠送,这样才能让更多人了解古老的淳安,了解新安文化中心区的悠远历史。”(记者 杨一凡 首席记者 鲍亚飞/文 蒋建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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