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微润的纸上一摊墨香,觉得写一手好字的人,人也一定飘逸清隽。
偶然结识了青年书法家李纯博,并有幸成为《纯博墨迹》一书的责任编辑,字里字外,印证了我的感觉。他擅楷、行、隶、篆,笔法清劲遒媚,淳古朴质,散荡着古典士子的气度和韵致,有一种闲庭信步的澹然和宁静,果然骨立形峻、丰神蕴藉,正衬其人胸臆和修为。
他自小习书,少年得志,并以刘炳森、欧阳中石为师,近40年的书海徜徉,承大家师传,又自得三昧,古意犹存,新意叠出。端正的小楷《人间词话》字字灵动润泽,得水而活,寄意生风,全然是少年不输壮志的飞扬和峭拔。隶书《正气歌》虽隶意严整,却并不泥古滞涩,另是一番自然充沛的精气神,已然契入正气,将笔法与文意完美地融合一处。几幅行书愈见其笔致和意境成熟圆润,纸隙墨缝间散出丰裕的艺术美韵,如录唐代诗人皮日休的《牡丹》书,布局疏朗,用笔劲健,笔法萧散,似乎融合了篆书、隶书、草书的章法,中锋起转提按,线条如行云流水,端得是英气逼人,其眼光高远清逸,恰应诗中“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之句。
那折行楷扇面却是别样的婉约散淡,一以径流的端庄森严,蓦然转身,却是灯火阑珊的幽远深隐。忽然想起齐白石楠木折扇上曾戏谑郑板桥“楼上佳人架上书,烛光微冷月来初,偷开绣帐看云鬓”诗,齐老俏皮地说:“予戏为更‘看云鬓’三字为‘加鸳被’,承‘烛光微冷’,何如?”作家董桥评此道:“从看云鬓攀升成加鸳被,那是阅世的体念,更是文人推敲笔底品味的历程。人间冷了,人情还是温的好,白石老人写出那样的旧梦,解构的正是人心头的千千结。”所以,“板桥的境界纵然跌宕,到底输给齐璜那一念的品味。”扇的月弧形状,本就给人以暧昧之感,一面画意缠绵,一面字涵深情,无论是郑板桥,还是齐白石,总是未脱文人的轻薄,而纯博浓墨重笔,浸着的却是一种放舟江湖的洒脱和旷达。“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尽樽前有限杯。回头沧海又尘飞。日月疾,白发故人稀。张良辞汉全身计,范蠡归湖远害机。乐山乐水总相宜。君细推,今古几人知。”白朴的《阳春曲》和纯博的字相倚相衡,它们和扇面的洒金、扇底的泥印,一同入了云雾飘渺的山中。
作者把书中近半篇幅让与了《神策军碑》,这是他临摹柳公权的名作。柳公权是唐朝最后一位大书家,他初学王羲之,后转益多师,精心研习欧阳询和颜真卿的书法,并融会贯通,所写楷书,体势劲媚,骨力道健,以行书和楷书最为精妙,世称″柳体″。其字迹舒展,笔力劲健,充分体现了柳公权所追求的″圆如锥、捺如凿、只得入、不得却″的笔法境界,历来是学书者必临的楷模。纯博摹写柳字一样是风骨卓然,凝重沉着,字字严谨,一丝不茍,转折处干净利落,平正中寓峭劲,点画配合整齐严谨,结构安排疏密有致,如此功力,真好像见到他立在书案边挥墨,汗湿青衫,力透纸背,纸上顿时洇出一派″颜筋柳骨″风范。我想,只有吃透所临之书的精髓,深悟人品与书品的妙理,才能写出柳体的骨力。
中国书画讲究师承渊源,临摹前人遗墨是汲取传统文化的营养,但终究是要在别人的字里蕴出自己的血肉来,一味偷古人尸骨绝然缺少生命的活力。而纯博正是借他人肩膀立于高处,伸手撷云,化草为帛,蔚成一片锦绣天地。他的印章便端现如此心境。其印疏密适度,充满情趣,融历史沧桑和书画稚趣于一方田石上。“印从书出,书从印入”,他正是借了书法的笔韵,才将狭小枯寂的石头,变成了一枚枚圆转阳刚、灵动生华的生命。这番艺术造化纯出自他澹然不争的心境、看穿云水的气度、儒雅谦和的胸襟。他吟诗词,拉京胡,唱京剧,沉静地潜在喧嚣的生活底里中,不惊,不躁,不哀,不怨,不怒,一派君子风度,铮然将书艺轮回到自己的人格世界里。
古人没有电脑,纯是靠纸墨代言,因此才练得一手好字,写得一卷好文章,洗砚墨成池,废笔堆为冢,真正享受“笔耕”之趣。而现代文明给人们带来的不仅是快捷和方便,却也疏怠了传统文化的精致与兴味,能写一手好字和锦绣文章的人愈见式微了。难得纯博身在现代味浓的传媒机构,却能保持一种平淡心境,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泼墨挥毫、吟诗赋曲,市声繁嚣,依然故我。他是宁愿自叹落伍,也不肯冷落案上纸笔,衣襟上抖落的尽是魏晋飘逸之尘,行过之处亦生唐宋之风,到底心手相合,笔锋凌然,自成一家丘壑。
来楚生篆过一方“大处落墨”,齐白石刻过一枚“大匠之门”,不光是他们浑然劲健的刀法,更是这各自四字的篆文。大处,自然是指心胸的开阔;大匠,应该是真正的艺术大师。他们的意思是坦然地落墨大处,才能昂然走进大师之门。我想,无论为文,无论书字,更无论做人,都应该大处落墨,越是旷达者越能超越自己,达到人生和艺术的至境。“大处落墨”,简而有力,却最耐琢磨和咀嚼。
此时,纯博站在时尚的街头,澹定从容。因为胸中积蕴着书香墨韵,他不会飘浮和不安,所以,他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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