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羊”
被列在古代“六畜”第三位的羊，是人类最早豢养的牲畜之一。早在新石器时代中期的墓葬中，就出土过很多羊的骸骨。甲骨文中的“羊”字的一种异体，就是像人手持鞭子在赶羊的形象。羊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在语言、文化、思想观念等方面，都发挥着影响并留下痕迹。
《说文解字》说：“羊，祥也。从，象头、角、足、尾之形。”用“祥”来解释“羊”，是声训，就是找一个和“羊”字发音相近的字“祥”，来对“羊”字加以说明。
古文字中，“吉祥”经常写作“吉羊”，如汉代铜器《严氏洗》中的“严氏造吉羊”和《铜华镜》镜铭中的“延年益寿去不羊”中的“羊”，都用为“祥”。从古文字来看，“羊”字本来是像长着弯弯的角的羊头形，这样看来，《说文解字》对“羊”字字形的解释并不准确。
《说文解字》羊部共收有从“羊”的字26个，其他的部中也有一些从“羊”的字。这些字中，如“美”字像一个头上戴有羊头装饰的人；“羞”字像一只手拿着“羊”，表示进献。
从“羊”为义符（表示意义的符号）或声符（表示读音的符号）的字，其意义有的是正面的，如义为“吉”的“善”和义为“己之威仪”的“义”，还如义为“福”的“祥”。也有的意义是负面的，如义为“衰病”、“瘦弱”的“羸”和义为“忧虑”、“疾病”、“祸患”的“恙”。
“羊”与生活
在汉语的成语和歇后语中，有不少提到“羊”或与“羊”有关的内容，体现了羊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及其在语言中的反映。如成语中的“羊很狼贪”和歇后语中的“挂羊头卖狗肉——以假乱真”等即是。
羊肉虽有膻气，却从很早开始就是古人喜爱的高档肉食。从羊羹、羊酪到“烹羊炮羔”，再到汉代赏赐大臣民众的“羊酒”，都反映出先人对于羊的喜爱。古人还总结出吃羊最好要配黍（即黄米饭）的经验。
活着的人喜欢吃羊，祭祀死去的人时，羊也是极好的祭品。古代把经过圈养的一只羊和一头猪称为“少牢”，以区别于牛、羊、豕三者俱全的“太牢”。“牢”，就是圈养这些牺牲的圈，或称“槛”。
在甲骨文中，有不少记载着用羊为牺牲祭祀神祇或祖先的内容。古人把这种专门用来祭祀的羊称为“羊牲”或“饩羊”，而专门用于庙祭时的羊还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柔毛”。经过圈养的羊，要选体形肥壮、毛色纯正的，这样的羊才能作为祭品，供神祇和祖先享用。古人把祭祀用的全羊称为“羊肆”，把祭祀用的毛色纯正的羊称为“牺羊”，把用烹羊来祭山的祭仪称为“祈羊”。
“羊”的神性
羊自古以来就被认为带有某种神性。早在原始社会时期，人们就有用羊的肩胛骨占卜的习俗。在有些少数民族中，有以艾灼羊髀骨以求兆者，有屠羊并视其脏腑通塞与否来占卜吉凶者，亦有用羊的距骨来占卜吉凶者。
古代典籍中记载了很多以“羊”字为名的神和传说中的“兽”。例如有一种神名叫“冥羊”，汉代有专门祷祠“冥羊”的庙；有一种树神（木精）叫“青羊”；有一种传说能预告大雨的一足神鸟，名叫“商羊”；有一种土中所生的神怪，名为“鐷羊”，见于《史记·孔子世家》等；《国语·周语上》记载有一种土神，叫“夷羊”，后亦以此比喻乱世中的贤者；《神异记》载有一种类似羊的无角兽叫“蛟羊”；《逸周书》载有一种四角兽名为“嗛羊”。
《列异传》记载了一个叫宗定伯的人夜行遇鬼、后鬼变为羊的故事；《神仙传》记录了一个叫皇初平的人少年得道，后来“点石成羊”的故事。羊有时会成为仙人的坐骑，《列仙传》载葛由“刻木为羊”并“乘木羊之蜀”的传说；而广州又名“羊城”，是出自五位仙人骑五色羊的典故，更是家喻户晓。
据说，羊有时还会预示灾异和祥瑞。《述异记》载周幽王时“羊化为狼”，《瑞应图》云：“钟律和调，则玉羊见。”古代把羊怪胎等异常现象和羊的疾疫视作灾变的征兆，称其为“羊祸”。
“羊”的性格
古人说“德如羔羊”，这是说羊很正直。传说中的神羊“獬豸”触不直、判奸伪的传说尽人皆知。古人还把“羊跪乳”和“乌反哺”并列视为孝道的榜样。不过羊生性柔顺，更多表现出的是弱者的形象。崔豹《古今注》说羊“一名美髯须主簿”，显然也是文弱书生的面貌。体现在语言中，成语中的“羊落虎口”、“羊质虎皮”，用“羊”与“虎”作对比，“弱者”之意非常鲜明。古代把因柔顺而无主意、无主见、跟着别人跑的人称为“羊性”；把羊入迷途称为“羊歧”；把陷于困境和受制于人称为“触羊”和“槛羊”；佛教中把至愚不知解悟之人称为“哑羊”；典籍中“牵羊”、“牵羊肉袒”、“牵羊把茅”表示降服，“相羊”（又作“襄羊”、“相佯”、“相徉”）、“方羊”（亦作“方佯”、“方洋”）等词都有“犹豫徘徊”的意思，皆是这种观念和意识的反映。
不过事无绝对，羊有时也有另一面的性格。比如，羊也好斗，故清代有“搏羊”的民间活动。《史记》载有汉代“猛如虎，很如羊，贪如狼”的民谚，这就是成语“羊很狼贪”的来源。
古代还有“羊胃羊头”的典故，本喻卑贱的小人，后指贪腐的官吏。又有“羊续悬鱼”的成语，表示居官清廉、拒绝受贿的典故。另有“饮羊”一词，指做生意时使羊喝饱水以增加重量的欺诈手段。
最后，借用前文引过的这些典故及成语，祝福新年：愿我们的祖国在新的一年里，发扬神羊“獬豸”的精神，以“羊狠”的力度，继续反腐倡廉，惩治“羊胃羊头”，褒扬“羊续悬鱼”，根除经济领域的各种“饮羊”行径。
祝大家羊年“三羊（阳）开泰”，“喜气羊羊（洋洋）”！
（本文摘自2月20日解放日报04版编辑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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